「你哟,什么事在你眼中只有好的一面,永远都没有不好的事吧?」拿起信敲打着丈夫的头顶。虽然结婚才几个月,但他们已经认识好几年了,比起夫妻,他们更像是一对知交好友。
「不是我只看见好的一面,而是这本来就是件好事。」笑笑的男人,本就温厚的长相,显得更加祥和。
「你的爸妈还真能取名字,仁善、仁善,果然是善人一个!可惜你身边都是些恶党,还娶了我这么一个恶劣的老婆,不会煮饭、不会打扫,连衣服也没洗过,亏你还答应和我结婚,你这就叫人善被人欺!」
「因为你问了我要不要娶你啊?如果拒绝,岂不是太不知好歹?天底下没几个男人能把世界一流的名模娶回家当老婆的。」
起身,倒了两杯散发着天然草香味的热茶回到妻子身边,仁善递一杯给她,说:「成千上万的男人都羡慕我是个幸运的家伙呢!」
「傻瓜,我是贪图你这双妙手!尝过你奇迹般的十指后,没有了你的手,我一定会活不下去的!」宋陵俏皮地一眨眼。
「只有我的指头吗?」仁善啜着自己手中的茶,不介意地笑问。
「当然啦,你的厨艺也好得没话说。我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一个拥有推拿师、营养师、美容美发师等等多样执照,又多才多艺的专业造型设计师老公呢!拜你之赐,像我这样已经到了二十五岁的模特儿,还能保持十几岁的身材与肤质,没被强迫退休,并继续在国际伸展台上风光,我可是感激不尽呢!」
「听起来我好象只是个『方便』的老公?」
一眨右眼,宋陵笑问:「觉得被我利用了?」
「还请多多爱用。」也学她拋个眼波。
噗哧地爆出笑声,她靠上前去,在仁善的颊边啵了个吻。「你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这样就让你满足了吗?我还打算更善解人意一点呢!」他双眸漾着愉快的光影说:「煲在炖锅中的杏仁粥差不多可以喝喽!」
一听到「杏仁粥」这三个字,宋陵脑海中就奏起了连锁反应的喜笛声。
细心地、费时地一粒粒剥除掉皮与硬尖,将甜杏仁捣碎成不定状的粗细,使其仍保有脆脆的口感,然后与滑滑香香、晶透饱满地吸足了杏仁精华的大米,一起慢火熬煮出适度的自然淡甘即可。这道二合一的简单美味粥品,是仁善众多拿手好菜中,最让宋陵垂涎三尺的。
能嫁给一位喜欢做药膳料理的丈夫,实在是太幸福了!
「呀!讨厌,你怎么会这么讨人喜欢啊!」紧紧地搂住他的肩膀,宋陵迭声地说:「求求你!伟大的张大善人,快点、快点!我要吃、我要吃!」
「是、是,请让小的为您服务,您就坐在这边等吧!」
「我哪里都不去,快点!」
作个夸张的哀求手势,目送丈夫进厨房后,宋陵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暗了下来,她重新盯着手上的邀请函,咬着唇。
该去吗?
虽然想去,但又不是非去不可。
想见的人……也许会出现也不一定。
然而,对方不见得想和自己碰面。
几年了?
毕业之后到现在都不曾再联络,那之后听说对方去就读一所俗称新娘学校的大学,而自己则拎着行囊闯荡巴黎。
年轻莽撞的自己、青涩不懂事的自己、不知谨慎而破坏两人多年友谊的自己……现在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她呢?
毕业考结束后的空荡教室。
场景依稀还浮在眼前,那是一轮火红的夕阳,将课桌椅都融入了一片阴影里,刺目地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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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着头,垂着的雪颈在红红的光芒下,透出莹白。「毕业以后,我们还能再像现在一样做好朋友吗?阿陵。」她说。
分离就在眼前,国中三年、高中三年,累积六年所发酵的情感,在狭小的身躯中膨胀、蓄积、沉淀、质化,再也不能忍了,再也忍不下去了!
抱住那比自己娇小的身躯,她不顾一切地说:「我喜欢你,阿芙!」
唇,短短地相触一秒,宋陵不曾忘记过她的味道,那是言语无法形容的,冰冷又柔软、湿润而香甜的奇迹滋味。
可是,下一刻被推开的瞬间,宋陵也晓得自己犯下的错误已经没法再挽回了。
清楚地写在那张相识多年的温柔小脸蛋上的,是惊愕与难以置信、是无法接受也融合了些许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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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陵叹口气,喃喃自语道:「还是别去吧!」
即使事隔多年,也许对方早就忘记这件事了,但她太胆小,不敢去想象万一萧芙渠还记得一切,且在乍见自己的那一刻,鄙夷地看着自己的话……
将邀请函扔进了垃圾桶,宋陵苦笑着。
已经过往的事,就让它一直留在过往中吧!
她不会去参加这场同学会,绝对不会去的!
Ⅰ 人在哪里? 第一章
甚少有访客上门的时间,门铃却突兀地响起,刺耳扰人。
坐在客厅中观看着时尚杂志的张仁善,把滑落到鼻梁边缘的银框眼镜往上推了推,并抬头看着时钟。十一点了?谁会挑这个时间上门啊?不可能是经常晚归的妻子,因为她搭昨天晚班的飞机,出发前去米兰参加一场服装走秀了。
叮铃~~叮铃铃铃~~
仿佛不得到响应不甘心似的,按门铃的人极没耐性地按了又按。
狐疑地放下杂志,他越过十坪大小的客厅,点亮玄关处的小灯,解开门把上的铁链,发声问道:「请问有什么——」
一股强大的撞击力道袭来,把张仁善与门缝间狭小的距离隔开,咚地巨大响声在深夜中格外刺耳。
呜地呻吟,仁善抚着自己被铁门撞到的胸口,还没恢复呼吸,就被人一把扣住睡衣衣襟,耳窝震荡着对方的咆哮声。「把她交出来!她躲在这里对吧」
他?她?谁啊?没头没脑地连番攻击中,仁善一头雾水地应道:「请你先冷静一下,这位先生。」
「少废话!我知道是你把她 了,快点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就以妨碍家庭的罪名控告你!」来人丝毫没压低音量,更粗暴地扭着仁善的衣服,提起他便往后推,直抵墙角。
「我是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妨碍家庭?」
企图以温和的口吻说动对方,仁善在狼狈中勉强保持冷静。如果和对方一样冲动,事情只会更加恶化。
眼前这名高大——如果没横眉竖目、张牙舞爪的话——相貌颇为端正不俗的陌生男子,的确不曾存在他的记忆中。仁善有着被朋友戏称为神术的辩识人脸绝技,凡是与他交谈过、认识过的人的容貌,他绝对不会忘记。
他敢肯定地说,自己从没见过这名男子。
「现在这间屋子里就我一人,你确定你不是找错门了吗?先生。」
「你是宋陵没错吧!我查过了,宋陵就住在这儿,没有错!」
张大嘴,仁善圆睁着镜片后一双黝黑深眸半晌,接着以非常、非常平稳的口气说:「你查的地址也许没错,但你所调查的对象是位女性,难道你不知道吗?」
「女人」
深呼吸一口气,仁善点头并说:「我叫张仁善,而宋陵是我的妻子,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
「不、可、能!」男人脸色唰地青白,咬牙切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