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曾经向谁说过你见过许愿草吗?”香姑侧首问笑姑。
“早忘记了,我已是行将就木的人,哪里还记得这些事?就算真有人说过关于许愿草的事,也一定不是我说的,她们认错人了。”笑姑一口否定。
“笑姑,我们这么尊敬你,你怎么可以说谎?”章兰希觉得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算了,兰希,咱们走吧!也许这世上真的没有许愿草,不要为难笑姑和香姑了。”童水叶赶紧出来打圆场。
“不能就这么算了,事情明明不像她们所言。水叶,我相信真的有许愿草,可能是因为数量有限,所以笑姑姐妹才不肯告诉我们。”章兰希一口咬定。
笑姑听了哈哈大笑,“你们真好玩,一直说咱姐妹俩听不懂的话,什么许愿草?如果真有这样的东西,咱姐妹俩已经发财了,何苦窝在净湖边的破草屋里?”
“或许是因为你们不想太招摇,贫穷只是你们掩人耳目的方式,如果你们真是如此贫苦,为什么府衙里的捕快要向笑姑讨藏宝图?”章兰希不假思索地反驳。
“算了,兰希。我们走吧!”童水叶拉著章兰希就往来时路走,一边朝笑姑和香姑颔首,“不好意思打扰了。”
“不能算了,明明就有许愿草……”章兰希仍不放弃。
“你们要许愿草做什么?”笑姑突然问道。
“还会有什么事?女孩子家不是为情就是为财,说到底还是为情多些。”香姑冷冷地一笑。
“你们回去吧,世上若有许愿草,就不会有如此多的悲欢离合了。”笑姑也笑了,笑意淡然。
“水叶,她们真的很不老实,明明就有许愿草,是她们不肯与外人分享。”
香姑听到章兰希的嚷嚷,霍地恍然大悟,“你叫水叶……童水叶是吧?八年前被救起来的小女孩就是你。”
重提往事,童水叶顿时僵住。
“你怎么会知道八年前的事?”章兰希亦是一惊。
“因为我就在现场,一个活了下来,另一个死了。”香姑喃语。
童水叶身子颤了下,不寒而栗。
“你既然在现场,为何不帮忙救人?”章兰希不解地问道。
“那天雨很大、很大,湖水都满溢了出来,我不会泅水,没办法救人。钟大人来了,他救了你却没救成他自己的女儿。”
香姑完全陷入回忆里。八年了,一切却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她自己也被那一日的情景吓了一大跳。
童水叶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几乎站不稳,轻吁一口气后才颤声道:“兰希,我想……回家……我要回家……这里我是一刻也不想留下来。”
章兰希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痛苦的模样,也吓了一大跳,连忙扶著她往回走。
“别再来找什么许愿草了,世上根本没有那种东西,日子要过下去得认命,别想用这些毫无意义的花花草草来解决生活的难题。”笑姑对著她们离去的背影抛下这些话语。
闻言,章兰希不死心地回眸。“我还是相信世上有许愿草,你们若是执意不肯告诉我们也不打紧,我们会靠自己的力量找出来。”
香姑不耐烦地回嘴:“去找吧!找到死也不会让你们找到,因为这世上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许愿草了。”
见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笑姑突然笑不出来了,叹道:“真是个可怜的女娃儿。”
“你说谁?”香姑问。
“童水叶啊。”
第四章
湖边柳外楼高处,望断云山多少路。
阑干倚遍使人愁,又是天涯初日暮。
轻无管系狂无数,水畔飞花风里絮。
算伊浑似薄情郎,去便不来来便去。
宋 欧阳修 玉楼春
净湖一行回来之后,童水叶病倒了。
章兰希请来大夫为其诊治。
大夫把了脉后淡淡地道:“水叶姑娘没什么大恙。”
“既然并无大恙,为何镇日躺在床上,毫无精神?”章兰希被童水叶的病吓了一大跳。
“心病一样折磨人。”
“什么?您说水叶得的是心病?怎么会这样?我看她昨天还健健康康的啊。”章兰希看了一眼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童水叶。
“是啊!心病就是这么奇怪,可以让一个原本健健康康的人突然一病不起。”
大夫收拾起药箱准备离去。
“大夫,您还没开药方呢!”章兰希追了出去。
“水叶姑娘不是真的病了,老夫也毋需开药方,你只要到街上的草药铺配几帖滋阴补身的药材炖猪肉,让水叶姑娘补充体力即可。”
“真的不用吃药?”
大夫摇摇头,“真的不用吃药。除了心情不佳之外,我实在看不出水叶姑娘有什么病症。”
章兰希一听,这才放下心。送大夫离开后,她上街买了滋补的药材以及一些猪肉、猪大骨,顺便绕去水叶轩,唤住毛毛:
“请厨房的程大叔把这些药材连同猪肉、猪大骨一起炖著,炖好后送去水叶居。”
“姑娘怎么了?”毛毛用布巾抹了抹手,接过药材和猪肉、猪骨。
“受了点风寒,不碍事。”
章兰希扯了点小谎。她也不想说谎啊,可要解释原因得从净湖的笑姑和香姑开始说起,那太累人也没有必要。
“客人都在问怎么没见到姑娘。”
“就说姑娘到慈心堂帮忙去了,倒是你们几个,可别因为姑娘不在水叶轩而怠忽职守。”
“不会的,我们一向安分,这点姑娘可是比谁都清楚,你看铺子里生意还是同往常一样好。”毛毛指了指四周,果然座无虚席。
“那是只有一天,如果水叶连著七天没进水叶轩,这里的生意还是一样好,客人也没有牢骚和抱怨,同水叶在时没两样,我才真的相信你说的话。”
“七天?姑娘要休息七天啊?”毛毛担心地问。
章兰希自觉话说得太快,急忙解释:“我是打比方,水叶不是神仙,自然也会疲倦想休息。”
“姑娘真的不要紧?”
“怎么?你不信吗?收铺后你们可以自己去水叶居瞧瞧,我说不碍事就是不碍事。”
***
同日傍晚,章兰希提著一袋水梨走进水叶居,童水叶正坐在床沿,双眸盯著窗外。
“毛毛他们来看过你了?”章兰希见桌上堆满一桌的吃食,做了合理的假设。
“刚走,我要他们回去照顾水叶轩的生意,晚上客人多,竹笙和冬青会忙不过来。”
“他们怕极了你一病不起,吓得赶紧来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不碍事。”
章兰希拣了张椅子坐下,拿起随身携带用来防身的小刀削起水梨,削了一会儿,就听得童水叶长叹一声。
“我没病,只是心情不好罢了。”她神情黯然地道。
“是不是被笑姑和香姑吓得心情不好?”
章兰希递上削好的水梨,童水叶摆了摆手。“你吃,我真的没什么胃口,毛毛刚才强迫我喝了半碗补品,我到现在还饱得吃不下任何东西。”
章兰希点点头,也不勉强,自顾自地吃起水梨来。
“我也觉得奇怪,笑姑为什么否认曾经见过许愿草?一定是如我所想的,许愿草已经不多了,所以她们自私的把所剩无几的许愿草藏起来,打算留著自己用。”
“无论如何,我们没权强求笑姑她们拿出许愿草啊!”
她根本不想要什么许愿草,笑姑说的有理,如果世上真有许愿草,怎么会总是上演著许许多多的悲欢离合?
“她们太自私了,只为了自己。”章兰希没好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