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洛凡服饰。”
“喂?小葳啊,我是美美。”
“美美,什么事那么兴奋?”
“你这次设计的图案很受欢迎哩!美国那边,我签了一笔大订单哦!”
“真的?”
“骗你有什么好处?对了,你的想象力真的很好哩!我实在很佩服你的设计量,有没有什么秘诀?说来听听吧!”
秘诀?小葳忍不住窃笑着。
说没有,其实是骗人的,但说有,听起来又仿佛有些可笑。
自从给思亭的信寄出去以后,小葳就成天期待着他的回信,幻想着他的生活、他看信后心中的喜悦、感动。
相思是容不得一点头绪的,只要抓住了—点点,其余的便要排山倒海而来,教人无法招架。小葳抑不住时时刻刻对思亭的想念,竟爱屋及乌的迷恋起显微镜下的世界。
刚开始,她只是偶尔看看毛发、细胞什么的:有一天,她无意中将一只打死了的蚊子放在显微镜下看,竟从中发现了蚊子的脚毛、翅膀的纤维纹路,在放大之后,都跃成一幅幅美妙的图案来。
小葳真是惊奇极了!宇宙无限的宽广是一个世界,万物在无限放大下又是另一个世界,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将它们——记录下来,再加上自己的感动、想象,便成了这许许多多璀灿丰富的设计了。
以后,不管她看见什么,总要好奇的看看它在显微镜下的样子;看显微镜,也就成为小葳生活中的—部分了。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哦,有哇!哪有什么秘诀,随便想的。”
“好啦。总之,今晚我请客,好好庆祝这一笔公司未开张就先接获的大生意!”
“好哇!你来接我吗?”
“OK。 ”
挂了电话,小葳很想立刻再写封信给思亭,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给的灵感,她的一切成就也都将因他而变得更有意义。
小葳好想再一次被紧紧的拥抱。哪怕有些疼,也无所谓。
∞ Φ 风の谷 Φ ∞∞ Φ NauSicAa Φ ∞∞ Φ 风の谷 Φ ∞
下雪的冬天,冷冻了河水,冷冻住了树的呼吸,冷冻住了屋子的门窗,冷冻住了人们远游的心。
纷飞的雪,染白了水牛城,覆盖了校舍的门窗和进出的道路。往年,遇到大雪的日子,思亭就索性住在研究室里;就算不住研究室,三两天雪不停,他也会冒着风雪去做研究。但这回,雪只是偶尔飘飘,他却已经半个月没进研究室了。
“怎么回事?会不会病了?”尼克是思亭的同学,也是他研究上的好伙伴,虽然偶尔意见不合,但总也还是最佳拍档。
“得去看看才行!”
尼克绕过北边的树林,直往思亭住处走去。他知道思亭这次回学校有些改变,常常自言自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前,有看法不同的时候,一定坚持到底,但最近,老问一些似是而非的问题。连最简单、平常的运动定律,他都要问:“为什么定律一定是真的?”
“会不会……?”尼克有些担心,他边走边想着思亭的改变,觉得似乎和前二届的日籍学长有些雷同。 ”
其实不单是那位日籍学长,听教授说,有不少研究天文的人,因为宇宙实在太深奥,范围又实在太辽阔,因此往往有极尽一生的努力,仍无法一窥究竟的遗憾;于是转向宗教的探索、哲学的思考,去寻求自己的定位、宇宙存在的意义。
那位日籍学长,据说一毕业就出家当和尚去了。
尼克愈想愈担心,生怕一会儿见到一个光头的思亭,边敲木鱼边诵着那些他听不懂的经文。他不由得愈走愈快了。
“思亭,思亭!”尼克大声叫门,却没人搭理他。
叩叩叩!叩叩叩!尼克绕到屋侧,猛敲思亭的窗子,零度边缘的气温,冻得他手指发麻!
忽然,尼克听见屋里传来阵阵水声,好像是从浴室那边传来的。
“哦!原来是在洗澡!”尼克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了。
思亭的浴室在屋后,对着一片松树林。尼克踩着脆弱的松枝残雪,抱着一身厚重,晃晃荡荡的走着,直到离浴室窗子的三公尺处,才抬起眼来。可这一抬眼,就把他惊吓住了!
今儿个气温虽低,空气却干燥得要把人剥掉层皮了,一眼望去,万里晴空的。偏偏思亭浴室窗外,却飘啊飘的下着细雪。
“这是怎么一回事?”尼克往前大踏几步,才发现思亭的窗子是开着的,而雪,正是从浴室里飞出来的。
“思亭!思亭!你在做什么?”尼克往窗里探去——天!这是一种新的实验吗?
浴室的莲蓬头哗啦啦的洒着热水,扬起的小水珠及蒸出的雾气,遇到外头的冷空气,立即凝成细细小小的霜雪,飘在窗里窗外,落在思亭泛紫的唇上。一丝不挂的胸膛上。
思亭只穿着一件内裤,坐在浴室地下——不,是一片奇异的雪景中,傻不楞登的呆笑着……
“嗨!”思亭抬起冻得如死鱼般的手,轻轻挥两下。
“思亭?这是做什么?你会冻死的!”尼克不加思索的跳窗进浴室,扯下一块大浴巾,将思亭团团包上,再关上穿子,推思亭到莲蓬头下冲热水,暖暖身子。
“怎么样?舒服点了吗?”
“喂,尼克……我发现一个大秘密哦!”
“什么?”
“我发现,世界上没有东西是不变的,水热了变汽,汽冷了变雪,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物质三态,小学就知道了,算什么秘密!”
“不,不是的。不只物质会变,所有的,一切都是变的!人在变,天在变,时间在变,空间在变……连定律、原则也都在变。也就是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也没有一定的,所以,真理根本就不存在。所以,再怎么深的感情,再怎么浓的爱,也不可能天长地久……一切瞬息万变,永远没有穷尽的时候……”
“好了,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们的知识也会变,所以我们的研究根本没有意义?”
“对,对,就是这样!”
果然不出尼克所料。
“好,我警告你,现在立即穿上衣服,到客厅里烤火,否则,我一拳打烂你这颗没有意义的头!”
尼克说罢,就连忙到厅里去把炉火升起,但他心里却暗自思忖着:看来思亭病得不轻,是不是该请他家人过来处理呢?或者,替他找个好的心理医师……?
∞ Φ 风の谷 Φ ∞∞ Φ NauSicAa Φ ∞∞ Φ 风の谷 Φ ∞
小葳知道思宓服漂白水自杀的事后,就每天或隔天抽空去探看她,并以自己遭遇过的苦难及跌倒后爬起的心路历程为借鉴,鼓励思宓由失败的婚姻中学习教训,救取另一个重生,迎接生命的另一个崭新的里程。
思宓骄纵的个性,听不得别人的劝,但却从小葳的故事中有所感悟,觉得自己以为多么惊天动地的悲伤,其实真的微不足道。
这天,小葳又到医院来了。
“思宓,好些了吗?……呃,夫人,您也在。”小葳一瞥见夫人,立即老鼠见了猫似的垂下头来。
夫人很温和,但不知为什么,小葳对她总感到几分敬畏。或许,因为她是思亭的母亲吧!
“小葳,这些日子,多亏你了。”
“哪里,我没做什么!”
“不,我听思宓说了,你教了她很多,如果不是你,她这会儿可能还在大吵大闹呢!”夫人朝思宓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