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大约一个礼拜之后,金薇亚才觉得身体真正恢复过来。这些天里,汤树杰的表现,总算是承担起了照顾之责,她发觉像汤树杰这种现实主义的男人,其实也有他体贴细心的一面,比如说,他总是会往精确的时间里,提醒她吃药,并且把开水的温度调到冷热适中,然后才端到床前给她喝。虽然汤树杰经常外出,但是每到了用餐时间,无论他人在何处,他一定准时买自助餐回来,不但从没延误过,而且每次都刻意变换不同的菜色。
有时候金薇亚从檬拢的睡意中醒来,汤树杰背对着她,正在书桌前阅读报纸,或是整理东西,金薇亚虽然着不见汤树杰脸上的表情,但只要感觉到他人在屋里,她就觉得非常安心。渐渐的,金薇亚醒着的时候比睡着多、她有点喜欢上这种佣懒舒适的日子,因此迟迟不肯回去上班,汤树杰几次催促她重回工作岗位,她总是说:“不急,反正想好好休息一阵子,以后再重新找工作吧!”
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彷佛有点颓废,但也自由。有时候,她和汤树杰在屋里待得无聊了,就出去打电动玩具或跳舞,反正汤树杰整个暑假也没事,两个人优闲自在,及时行乐地过日子,也挺不错的,感觉既像情侣,也像夫妻。现在,汤树梁的衣橱里有金薇亚的衣服,汤树杰的屋里有她的拖鞋,偶尔她会做饭给汤树杰吃,但大部分时候,她只是陪他躺在床上看报纸。
一切彷佛都很美好,却只有一件事让金薇亚感到忧虑,那就是有好一阵子,汤树杰和她之间,几乎已经没有亲密动作了。金薇亚当然知道,汤树杰一开始是为了她的身体健康设想,所以才忍情禁欲不碰触她,这是他的稳重可取之处。但是日子久了,汤树杰还是那么冷静顾忌,反倒让金薇亚感到心疼了,疼惜男人的自我克制,那只有细心体贴的男人,才能够耐得住煎熬吧?金薇亚满心甜蜜地想着:既然汤树保能够如此体贴地为她设想,那么有时候,她或许也应该回报给他一个惊喜吧?于是她偷偷上街,买了一袭性感撩人的黑蕾丝睡衣。
那天晚上,汤树杰靠在床上看电视,金薇亚悄悄换了那袭蝉翼似的薄纱睡衣,柔情万千地走到汤树杰面前,汤树杰果然禁不起诱惑,榄腰抱住她。金薇亚分开双腿跨坐在男人膝上,男人把脸深深埋进她轻颤浮浪的胸间,好一会儿,男人恢复理性,突然冷静地说话:
“你身体还没完全好,我不想伤害你。”
“我已经好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还是不要吧!”汤树杰苦笑着说,他轻轻将金薇亚的身体挪开,仍旧把眼睛盯回电视屏幕,沉默了片刻,他才又出声说话:
“明天,我要回鹿谷……”
“你打算回去几天?”
“不一定。”
汤树杰继续专心看电视,金薇亚等了半天,看他真的兴趣索然,又不肯多说话,只好难堪地换下那袭性感睡衣,默默将它挂在汤树梁的衣橱里,穿回原先那套印满向日葵图案,黑底黄花丝质的连身裤裙,然后赌气似地向汤树杰告别。她心里其实渴望汤树杰开口挽留她,但是汤树杰却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只是陪她下楼,站在骑楼前,静静地观望着她,任由她独自开车离去。
金薇亚独自开着车,半路上,黑夜的天空忽然飘起细雨,车前约两刷在挡风玻璃上挥舞着,造成了前方的视野---忽而模糊、忽而清晰。金薇亚的心情也正日匿垣样,对于今夜的离去,忽而心意坚决、忽而懊悔犹豫,潜意识里,似乎有一种莫名不安的情绪在啰咬。
隔天清晨,当金薇亚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时,她不暇思索就拿起床头边的电话,拨了汤树杰的号码,大清早电话响了好久却没人接,金薇亚挂了电话只好想着:也许昨夜她一走,汤树杰就离开台中了吧?反正暑假已经过了一大半,再不多久,等学校开学时,汤树杰总是要回来的……,这么一想:心里稍觉宽慰,于是懒洋洋窝在床上,继续补充昨夜因胡思乱想而不充足的睡眠。
后来,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金薇亚天天试拨汤树杰的电话,电话天天没人接听,一直到学校开学那天傍晚,电话终于不再空响。金薇亚在电话这头:全一酌虽然有掩不住的欣喜,但是语气却难免流露出些许的怨责,那种怨责,在女人们而言,其实也算是一种撒娇,但是,电话那头,杨树杰的声调,斯文文却也冷冰冰,他告诉金薇亚他很累,今晚只想一个人好好睡一觉,叫她不要过来了。
金薇亚隔空被泼了一桶冷水:全里很不是滋味,她只好很有尊严地放下电话。一会儿之后,她心里想:也许因为电话里,双方看不见彼此的脸部表情,以致于刚才她那一声声急促的问话,原本只是假装使点小性子,撒撒娇的意思,说不定就被汤树杰误解为无理取闹的怨卖了?果真是这样,事实岂不冤枉,想想还是打个电话向他解释清楚吧!于是她拿起电话,不料一拨再拨,电话总是空响,又呈现无人接听的状态,汤树杰刚才明明说:今晚很累,只想睡觉。想不到一眨眼的时间而已,人就不晓得跑到哪儿去了!
金薇亚放下电话,整个晚上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有时候,她凝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有时后,她仰躺在床上瞪大眼睛,对着天花板沉思,有时候,她站在高楼的阳台上,眺望黑夜的城市。对于汤树杰的谎言,她觉得无奈,却不知该如何去理论?她有点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像电视上所扮演的那种女强人们?她们擅长掌控一切,讲起话来声调斩钉截铁,所以她们得到别人的敬佩,她们的生命形象因此显得光鲜炫丽,充满尊严。而她---金薇亚呢?只是一只城市里的浮游生物吗?为什么她老是演不好自己的角色,连撒娇都会出错?
午夜时分悄悄到来,金薇亚关起房门,忍不住又拨了一次电话,这回电话没空响,汤树杰拿起话筒,他的声调不只冰冷,简直是变得异常陌生: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打电话来?”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金薇亚尽量把声调放柔。
“除此之外,有其它重要的事情吗?”
“没有,我现在躺在床上睡不着,想跟你聊聊,你是不是也躺在床上听电话……”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可不可以明天再谈?我想睡觉了!”汤树杰的声调很果决。
“那好吧!明天我再打电话给你……”金薇亚嗯嗯哼哼,一句话还没说完,汤树杰已经迫不及待挂掉电话了,不过也许因为躺着动作不俐落的缘故,当汤树杰放回话筒时,竟不小心误触了话机上的免持听筒键,使得电话并没有真正挂断,金薇亚发觉了这点,正想淘气地娇笑,出声告诉汤树杰,不料话还没说出口,却听见电话那头依稀传来一个陌生女人和汤树杰的对话声音:---是谁打来的宙话?---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不是很熟……
金薇亚愣住了!她双手紧紧握住电话听筒,头脑却一阵阵发晕,她颤抖着身躯,直觉反应就像一般捉奸的妇人,屏气凝神想从电话里偷听到更多的证据,但是电话那头的男女,已经不再多交谈,只有一些窑窑切切的声响,她虽然不敢完全确定那些声音是从什么动作产生的,但是想象使得她脑海一片沸腾,心脏猛烈压缩。她浑身打侈咦,手脚发软,几次想出声吶喊,但声音都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她急促地喘气,忙乱中忽然伸手抓住丝被,她用丝被把自己覆盖住,密密包里起来,然后才终于能够从喉管里,挤出尖厉凄狂的嘶喊声。她对着电话筒一波又一波地尖叫,她无暇去揣测电话那头的人的反应,她只是要用吶喊将一切的痛楚,从她体内彻底驱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