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吗?”对于展弄潮的指控展弄声笑得从容道:“我只说杜医师目前人在加护病房还有说什么吗?是弄潮大哥自己不听我说完就急急呼呼的。”所以不能怪他。
“你——”展弄潮猛然一窒,因为展弄声说得没错,他的确什么都没说,只是起了头让他自己接尾!“是你误导我!”
“我不否认我是故意误导你,只是人家说事不关己,不知道弄潮大哥和杜医师是什么样的关系,竟然让你到了关己则乱的地步?就连听到弄云失踪时都不见你这么着急。”
眉头因为展弄声意有所指的话而蹙起。话中不只明说他和杜子昂间的关系暧昧,甚至还暗指他不关心弄云。
“有什么话你干脆明白的说了,别和外面那些势利眼的一样说话夹枪带棍。”
“既然弄潮大哥这么说了,那弄声就更干脆了。”话落原本还笑吟吟的脸顿时一整,正经的竟隐含某种威严道:“我不知道弄潮大哥还想任性到什么时候,不过我想告诉弄潮大哥的是,世事多变化,今天的安好不代表明天的存在,弄潮大哥难道真要等到方才那句戏言成真时,才肯面对自己对杜医师的真正感情吗!”
展弄潮霍然一颤。“你在胡说什么!什么真正的感情?我……我对子昂不过是怀着一份感恩,什么……什么真正的感情!我……我是……”
看着展弄潮那急切地想澄清,却是越急越口吃的心虚模样,展弄声缓声截口道:“自欺欺人多数仍逃不过悔恨下场!弄潮大哥,我知道你一直不能认同我和遥之间的感情,所以就算在得知日本发生地震时你仍没一丝为遥担心的表情,但是你又怎会知道在我和遥决定携手终生之前,我和他是否也经过了重重的考验和内心的挣扎?”
“当时的我也和你一样害怕自己的性向,我也曾痛苦过自己竟然会爱上同性,我也曾和现在的你一样选择了逃避,可是就在我以为我将永远的失去遥的刹那我后悔了,在我以为我再也见不着遥温柔的笑容时,那锥心蚀骨的痛楚就像剜心剐肉般不断地侵袭我的良心,在那时我才知道遥的性别早已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出在我自己的真心上!弄潮大哥别犯下和我一样的错,那后果谁也无法预料的。”
展弄潮哑口无语,甚至可说是被展弄声的一番话给震慑住了。他从没想过一直文静内敛的弄声原来也曾经历过如此沉重的挣扎,他从没想过他和遥之间竟也是经过无数考验后才决定厮守终生,他从没想过在弄声心目中的他竟会是那么自私——
手猛然紧握—触及一直握于掌心的东西后,一个笑中带泪的俊秀脸庞就这么在脑海深处浮起。深深地吸了口气,展弄潮眼神无比坚定地的望着展弄声:“我不会像你!
我会追回属于我自己的真情!”
纽约,龙氏附属医院里,今天仍旧是人满为患的情景。院内可见的是忙得不可开交的白袍医生和白衣护士,可见的是有悲伤或欣喜若狂神情的家属。有悲有喜,有生有死,今世的分离是来世相聚的开端,而医院只是一道送往迎来的门罢了。
“下一位。”内科门诊内,一声清澈的招呼从门诊室内传出。
“呃…副院长,已经是最后一位了。”
“最后一位了?”翻阅的手微顿了顿,“今天看诊的人那么少?”
“不是少,是已经到休息时间了。”
“院长。”看到龙氏附属医院的院长突然出现,一旁的护士难免出现些许的紧张。
“已经到休息时间了?”杜子昂再度怔住,随即看瞧见杜亚斯那明显写着我有话要说的表情后,对着一旁的护士道:“你先去休息吧,这儿我待会再收就可以了。”
“那就麻烦副院长,我先出去了。”看得出今天院长亲自出马不是没有原因的护士,聪明的没和杜子昂多加客气的转身离去,顺手还带上了门。
这聪明的女孩,真是难得啊!杜亚斯赞许地看着女护士的贴心举动,而后才重新将眼光移回正专心整理着病患资料的杜子昂身上。
“我说儿子啊这时候就别再和我装傻了。”
突如其来的话让杜子昂忙碌的手顿时停格了三秒,随后才一派闲适的口吻道:“你不是就只为了跟我说这句话才来找我的吧?”没头没尾的,谁听得懂?
“唔,我想我来找你应该会好过乔亲自来要好得多是吧?”自动地拉过椅子坐到杜子昂身边,然后伸手握住杜子昂坐着的椅子手把,微微施力让椅子转了半圈,也让杜子昂和他成了面对面的模样。
“你做什么?”扬眉却不带半点怒气地望着杜亚斯,杜子昂问得平静——异常的平静。
“找你聊聊天并不过分吧?”他们父子俩平日除了会暗斗外,可难得好好聊聊呢。
“不过分,不过若你能让我先将这些资料整理好,我想我会更有精神陪你好好的聊一聊。”淡淡地丢出一记软钉子。
“整理数据费神又耗时间,不如先陪陪我如何?”杜亚斯无关痛痒地依旧扬着笑容道,语中含意不难让杜子昂听出他的坚持。
看来这会儿不陪是不行了?凝视着里一常正经的亲叔叔兼养父的杜亚斯,神色依然不见多大变化的杜子昂只是淡然耸肩道:“是,不知道院长大人有何指教啊?”
“指教是没有,不过想来和我儿子好好培养一下父子间的亲情,免得在难得的休假日子里,偶尔在家中遇上时互指着对方问先生是谁?那可就真的伤感情了。”
瞧他说得是感慨又叹息,彷佛确有其事似的只差没做出捧心嚎啕的模样,原本成熟的斯文气息在这时全消失得无影无踪,说搞笑又偏偏带着让人听得出的哀怨,叫杜子昂不禁嘴角微扯的失笑出声。
“你这是在指控我的不孝顺喽?也不想想我的忙碌来自何人的因素,怎么丁点也没考虑到我远在异乡辛苦地渡过十个月,某人却幸福又美满的在家里抱老婆?”还敢来他面前抱怨和他们聚少离多?有没有天良啊?
“诶,在你出发前我也说明了嘛?老爹我是体谅吾儿平日一脸闲不住表情,以为你觉得日子过得太无聊,又正逢某家大少爷的恶名实在是太过响亮,非常值得我那杰出的乖儿子去治治他,所以老爹我才不得不忍着思念的痛苦推荐你,怎么现在又说得这么伤感情了。”
“好哀怨呐大院长,那你就可以恣意任凭自己天天在家抱老婆?”自己幸福却将他推向万恶之首?公不公平啊?
“冤枉喔,杜青天!”杜亚斯瞪大双眼。“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你想想,少了你这远近驰名的华陀坐镇,老爹我哪能闲得下来?要知道在你远离他乡时你的病人可是我一肩担起,忙得连回家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哪有空暇抱抱亲亲老婆?你老爹我在你吃苦之时可也没自私地独享清福的。”
嘴上说得可怜兮兮,表情也一副我好无辜,我也是出自一片善意,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的指控表情,惹得杜子昂再也忍不住而哈哈大笑。
“这么说来还真是儿子我冤枉你了?”
“本来就是!”
还真的咧!杜子昂忍笑扬眉道:“还本来就是,我想你是急着想挖坑让我跳,而没想过临危受命的我不在医院时的后果是什么,如果你有想到的话,那么就不会是我到新加坡,而会是展弄潮硬被绑到医院来是不是?”真以为他不知道他算计着什么样的主意吗?太小看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