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全是长久以来的血与泪,句句皆是割肉剥心,声声指控着殷水遥残酷的心肠,看得庄心语无言以对。
“莫邪,如果仇恨深藏在心长达十六年,你认为有没有立即放下的可能?我明白你恨的不是水遥对你所做的一切,而是他恶意气死你父亲和迫害孤儿院,撇开殷老先生的死不说,之前我们一直不知道当年的真相,以为害我们的人是你,直到那天你和殷遥蓉坦诚‘相谈’之后,我们才知道当年的事并不能怪你。可是那时水遥他们无法说服自己暂缓怨恨的心,又困惑在矛盾之间,他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现在,却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情的演变也让他无法为自己寻得台阶下,能够化解这场恩怨的人只有你了,只要——”
手指按上了唇,阻止他极力想劝解的话,庄心语只能再看着殷莫邪伏案而写。
“无所谓了。凶手也好、无辜也罢,我都努力过了,不放过我的是他,逼我的也是他,如今我什么也没有了,既然没有了我还能求什么?”
“但是……但是你还有殷夫人、还有水痕陪伴你——”
“不要再劝我了,心语。我感激你对我的关怀,也谢谢你一直谅解我,你的善良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但要我主动和殷水遥化解恩怨不可能!要我忘了父亲临死前的模样不可能!要我坐视殷氏集团落入殷水遥手中更加不可能!”
激动的情绪,颤抖的手书写出不稳、扭曲的字体,哀痛又冰冷的容颜透露出坚定的心意,看着眼前的一切,庄心语更感到忧心仲仲,难道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上演吗?无计可施的他不禁焦虑地皱起眉头。
第七章
自从和殷莫邪定下赌约后,为了要先取得“艾菲”代理权,殷水遥几乎将所有的心力全投在上面,想抢“艾菲”代理权的人并不只有殷氏集团,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他相信,他忙,殷莫邪也绝对闲不了。因为“艾菲”和“威信”对台湾商界来说是两块大饼,只要能分上一口就有争夺的机会。
所幸,以他的才能和殷氏的背景,让他在代理人的面前留下不错的印象,比起来,他算是占了六成的胜机了。相较之下,殷莫邪虽然和他一样有殷氏当筹码,但碍于后天的缺陷,他若想在“威信”代理人面前取得好印象必得花费不少功夫,优劣相比,这场赌约他绝对能赢得最终胜利。
这天,他正准备前往代理人暂住的饭店,心中是雀跃万分的,如果今天的交涉没有意外,那“艾菲”的代理权他是签定了。
将车子安稳地停在饭店专用停车场,殷水遥开门下车,却在看到窗外的情景时傻住了。
那是?
错愕、不信、疑惑、震惊各异的神情一一从俊脸上闪过,怒火也随之熊熊燃起。不自觉地,双掌紧紧握住。
原来你是用这种方式来谈和约的吗?殷、莫、邪!
“少爷、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大爷!”
吵杂的声音由外传来,惹得大厅内的殷水痕不禁好奇地转头。才刚转身,就看到大厅的两扇门随着“碰”一声被用力推开,然后就见寒着一张脸的殷水遥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阻止不了的奶妈。
“大哥?”不懂殷水遥为何怒上眉梢,可是因为殷水遥早和殷家决裂而一人搬到外面甚少回来,没想到现在他却气急败坏地冲回家,下意识的反应,殷水痕脚一跨挡在殷莫邪面前。
像是没有看到殷水痕的举动一样,殷水遥直瞪向从他进大厅后仍未有半点反应的殷莫邪,寒声道:“殷莫邪,是男人就不要躲在背后不出声!”
“大哥,你做什么?好歹小舅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殷水痕不满殷水遥的态度而皱眉。
殷水遥依然没有理会殷水痕的责备,仍针对着殷莫邪叱道:“殷莫邪,你见不得人吗?”
“大哥?”
“是你自认做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丑事,所以不敢面对我,怕我说出来是不是?”
“大哥!”听殷水遥愈说愈难听,饶是脾气再好的殷水痕也不禁怒火上升。就在这时,感觉背后衣服被拉扯,转身才知道拉他衣服的人是殷莫邪。
“小舅?”
朝着殷水痕摇了摇头,殷莫邪拉起他的手再伸手在他的手掌里缓缓写着,“让我单独和他谈谈。”
“但是……”殷水痕略一迟疑,转头看了看殷水遥……他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让殷莫邪单独与殷水遥相处,他怕如果殷水遥突然凶性大发……
正当心头意念摇摆不定之时,只觉手掌被轻轻握住,再回头迎上的是殷莫邪坚定的神情。冷静的眼让殷水痕只得点头退让。
待殷水痕协同奶妈离开后,殷莫邪才缓缓的将眼光转到殷水遥身上,迎视那锐利如刀的寒光。
瞪视着殷莫邪比之更冷的皎美容颜,殷水遥表面上虽是不为所动,内心却感到惊异非常。早在董事会上他就已察觉到向来惧他数分、百依百顺的殷莫邪在性情上有所改变,但却没想到董事会一别之后他的转变更甚,大到让他几乎要怀疑此时坐在他面前的人真是殷莫邪吗?
然而一思及昨日在饭店停车场所看到的情景,轻蔑藐视的愤怒替代了原有的惊异,让他再度怒目相向:“原来你也知道要遣开水痕和奶妈,是害怕做的丑事被知道吗?”
讥讽的语汇换得的是殷莫邪不变的神色。他双手在胸前缓缓比着:“你今天只为了来说些无聊话吗?”
说他无聊?殷水遥怒涛更甚,冷笑道:“你说我无聊?那么我是不是要说你无耻?亏你在各位董事面前说得头头是道,什么以智慧为胜、以能力证明,原来你是用身体来证明啊?”
殷莫邪秀眉微挑,迎上殷水遥鄙视表情时,唇瓣轻轻勾出一抹冷艳的笑:“不论是智慧还是能力不都是出自这副身躯?那么,这副身躯当然也有利用价值,我不过是充分了解它的用途后再善以运用,有什么不对?”
“你……”没想到殷莫邪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殷水遥气得额上青筋暴露,甚是骇人,“你竟然说得出这种话来?堂堂的殷氏未来总裁的合约,竟是用身体换来的,这行为和妓女有什么不同?”
“只要能得到目的,何必管它方式是什么?殷水遥,这也是你教我的啊。”
“我呸!我殷水遥行事正当,才不像你用这么下流无耻的手段!”
闻言,殷莫邪哑着嗓子笑了,沙哑的声音想从那两片红艳的唇瓣里冲出似的,扭曲的表情疯狂的眼神皆让殷水遥看了不禁生寒。
突地,殷莫邪猛然正色瞪向殷水遥,森寒的眸光看得殷水遥更是气虚三分:“你行事正当?我下流无耻?是啊,所以我这下流无耻的人才必须用身体和你这位正人君子交易,以保父亲和孤儿院的安危,也只有你这位行事正当的正人君子会在口头回答我的同时毁去双方的约定。是啊,可真是位正人君子!”
讽刺的言语看得殷水遥又气又恼无地自容。想反驳,却发现找不出任何一句话,在那双充满怨慰、愤恨的眸子注视下,他竟感到莫名的寒气直冲而上,随着流动的血液蔓延到全身……甚至那颗填满仇恨的心。
“那么这位君子今天是为了要责备我这无耻之人而来的了?那么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