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伯伯……”夏侬难受地唤了他一声。“谁爱上了谁,谁又负了谁,非关对错。”她叹口气。“只是,爱情没有道理可言。”
“是呀,你说的没错,要是我那个疑儿子也能这么想就好了,偏偏他这么傻,放不开心,他竟然为了雨蔷自杀,差点丢命!真是傻啊!”
夏侬难掩脸上的惊讶,愀然地看着梅父,不知该说什么安慰话。
第八章
“你都知道了。”
“梅伯伯已经告诉我了。”
书房里,梅凡与夏侬相对而坐,而梅家夫妇则陪在可琪在楼上的房间看卡通片,他们极喜爱可琪。
“对不起,我让我的家人以为我在追求你,为你带来了不必要的困扰,你没道理忍受这一切。”梅凡神情抑郁地说。“我为了多接近可琪,竟然这样利用你。”
“我一点也不介意,伯父和伯母都是很好的人,我很喜欢他们。”这句话,她讲得很真挚。
梅凡松了一口气,他深深注视她,真心诚意地说:“谢谢你。你和可琪让我过了一个非常难忘的周末。”
夏侬轻笑起来。“没见过男人像你这样宠小孩的,你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梅凡神情略带哀伤。“如果我和雨蔷那时候结婚,孩子也该有可琪这么大了。”
他想起了雨蔷吗?喔,他一定很希望可琪是他的女儿。夏侬望着他的侧面。
“伯父很担心你。”她说。
“他告诉你我自杀的事吗?”梅凡苦笑。
夏侬不语。
“当时我太蠢了。”他轻叹口气。“雨蔷是我的未婚妻,而逸夫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当他们宣布结婚时,我觉得我的世界崩塌了。”
“你恨他们吗?”夏侬问。
“说不恨是假的。”梅凡看了她一眼。“经过八年,我以为我可以忘了这一切,直到见到可琪,我才发现,我的胸口仍然会痛。”
夏侬安慰地握住他的手。“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说的没错。”梅凡轻扯嘴角,笑容仍是苦涩的。“我明天就要回台北了,下个月要外派到纽约总公司一年,短期间不能回来。我想,我一定可以把这些都忘掉的。”
“包括可琪吗?”夏侬问。
梅凡无言以对。
“让开,我找梅凡!”冷凝的声音隔著书房的门板透进来。
“对不起,先生,你不能进来。”
碰一声,门被用力地推开,雷逸夫一身怒火熊熊地站在门口。
梅凡站起来,他挥手要仆人离开。
“好久不见了,逸夫。”与雷逸夫的视线相接,梅凡递出一抹浅笑。
雷逸夫的神情蓦地变得森冷,他没有搭理梅凡,只是直视他身后的夏侬。
“夏小姐,请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面对他阴骘的注视,夏侬迎视他,听过他的恶劣事迹后,她对他益加不满。
“我来拜访朋友。”她挺直身子。
“带着我的女儿?”他怒目相视。
“她总是跟我在一起。”她暗控他对可琪的忽略与冷落。
他们的视线紧紧相扣,谁也不让谁,他们对立的姿态就像西部拓荒时代的枪手,随时预备拔枪相对。
“你不要怪夏小姐,是我请她和可琪宋梅园作客。”梅凡插入他们之间,打断他们的凝视。
听到可琪的名字,雷逸夫的脾气爆发了──
“你为什么找可琪?你有什么企图?”他火爆地上前提起梅凡的衣领。
他的心中充满忿怒与恐惧,一方面来自夏侬,一方面来自可琪,更多的恐惧是怕埋藏八年的秘密因梅凡的出现而曝光。
“我探望老朋友的女儿有什么不对。”梅凡毫不挣扎地直视雷逸夫。
“你心里有数!在你对雨蔷做了那件事后,你能指望我相信你什么!”
这句话显然击倒了梅凡,他的自信与优雅全不见了,脸上有着深深地悲恸。
“我不可能会伤害可琪的,我只是想看看她,相信我,我只是想看看她而已。”
“放开他,雷逸夫!”夏侬上前想拉开雷逸夫的手臂。“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听到她的话,雷逸夫怒火更炽,他忿而将梅凡甩开一旁,梅凡一个站不稳,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夏侬想去扶他,但雷逸夫猿臂一伸,将她捞回身前,眼睛恶狠狠地瞪视她。
“我倒要问问你,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他粗暴地咆哮,脸上的表情阴森冷酷。“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女儿私自带到它处,这已经构成绑架行为,你又该如何解释?”
“绑架!”夏侬惊呼。她想大声反驳回去,却张着嘴巴,无言以对。
没错,不管她对雷逸夫的看法为何,可琪是他的女儿,他有权知道可琪的行踪,她没尽到告知责任,于情于理,她都有错。
见她无话可说,雷逸夫冷哼一声。“可琪在哪里?”
“她跟我爸妈在一起。”梅凡说。
雷逸夫立刻拽着夏侬的手臂走出书房。
“爸爸!”可琪正站在客厅看到了他们。
原来梅家夫妇早听见楼下的争执,于是带着可琪下楼查看。
“打扰了。”雷逸夫对梅家夫妇徽微点头,弯腰抱起可琪向门口走去。
雷逸夫忿怒的脸令可琪害怕,她噤声不敢说话。
看见可琪的神情,梅凡追到车旁。
“逸夫,这全是我自己的主意,你别对可琪发脾气。”他眼底有着请求。
雷逸夫将可琪抱放进自己的车,回身猛然掐住梅凡的脖子。
“不要!”可琪惊喘出声。
“雷逸夫,你疯了!”夏侬抢上前。“快放开他,他快喘不过气了。”
“上次我没把你打死,是因为看在我们过去的交情。”雷逸夫冷冷盯视梅凡胀红的脸,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懂得的话。“这次我可不能保证。如果你想继续活命,就远离我的女儿!永远!”说完,他狠狠地甩开他。
返身将那些猫狗安置到车上,雷逸夫摔上车门,走到驾驶座的另一边,打开车门,瞪视呆立在一旁的夏侬。
“你是要自己上车,还是要我把你丢进去?”
夏侬第一个反应是直接掉头走开,但,她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接受拒绝,他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他说的话,把她丢进车内。而那将会使事情变得很难堪。
但她仍想反抗他,于是,她故意忽略前座敞开的车门,往后座走去,她宁愿与一群猫狗挤在后座,也不愿冒险与他待在前面。
“前座!”他恼火地拽住她的手臂,将她塞进座位。“我可不是你的司机!”
夏侬气得说不出话。
雷逸夫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一会几,引擎跟他的人一样充满暴戾的怒吼了几声,随即咆哮地向黑夜奔去,将站在孤灯下的梅凡抛在身后。
“你对梅凡的行为实在太粗暴了。”夏侬双手抱胸。“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他咆吼一声。
后座传来一声惊喘,夏侬回头,看见可琪瑟缩在角落,一脸惊惧。
“你吓坏可琪了!”她责怪他。
“那先请你闭上尊口,不要和我说话。”他冷冷地说。
“你!”夏侬胀红脸,直觉地想反击他。
“别说!”雷逸夫盯着前方,他的唇紧抿成一直线,下巴绷紧,两臂肌肉偾张,握紧方向盘的指关节泛白。“一个字也别说,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就不要试图挑战我的限度,否则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在盛怒之下把车开去撞山壁!”
夏侬噤声。
沉默像夜色一样笼罩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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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程威带了一枝玫瑰花到黑暗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