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下来,够不着地,悬在半空的谢玉莲无计可施,只好望着贝天豪,希望他自动放下她……
她的希望落空了。贝天豪正好整以暇地等她开口恳求。
“你……快放我下来啦!”即使再心高气傲,为脱离困窘处境,谢玉莲首先开口,平日的傲气消失无踪。
“我突然觉得这样挺舒服的。”贝天豪微笑,一丝捉弄的恶意隐现。他总算得到机会反将她一军,正开心着。
“你不是嫌我重,恨不得我早点下来吗?现在又胡乱说些什么!”谢玉莲红着脸,语如蚊蚋般抗议。
“说的也是,那就下来吧!”贝天豪二话不说将谢玉莲放下地。
谢玉莲一站稳,立刻怒气勃发,恨恨道:“你嫌我重?我哪里重了?荷香老夸我身轻如燕呢!”
“是你自己说的,不关我事。”
明明想下来,现在放她下来又不满。善变的女人啊!
“这是两回事!我不管,你一定要收回刚才说的话!”谢玉莲撒赖。
自己说就算了,他可不该回应呀!
懂不懂女孩子纤细易感的心啊?
“怎么收?”贝天豪不解。
跟谢玉莲作战,他连半分胜算都没有,还是识相点,别白费力气的好。
“你大声说:‘谢玉莲一点也不重,是我贝天豪有眼无珠’,五十遍。”谢玉莲开出条件。
“五十遍?”贝天豪质疑。
这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要他对空大喊,在别人眼里不成了疯子?
“讨价还价?一百遍!”
“哼!作梦!”贝天豪回身便走。
“喂!别以为你逃得了,我绝不会放过你……”
不理在后叫嚣的谢玉莲,贝天豪加快了脚步。
午膳还没有着落呢!
山的另一边,南宫无虑在一栋简陋木屋前来回踱步,满怀焦急。
昨天,荷香帮他挡下那一刀,使她负创深重,当场因流如注,南宫无虑打倒行凶者后,手足无措地抱着昏迷的荷香满山乱跑,想找大夫救她。
当然,这是徒劳无功的尝试。
奔跑了好一会儿,南宫无虑汗湿重衫,一面力竭气虚,一面心急荷香,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当口,终于找到这间看似无人居住的木屋,并幸远的在附近找到一条浅溪,打水为荷香清洗伤口。
起先,荷香说什么也不愿让南宫无虑为她治伤,只因男女授受不亲。然而伤在后背,荷香自己没办法清洗,经过南宫无虑苦口婆心一番劝说,最后还是从权,解衣任由南宫无虑处理伤势。
怵目惊心一抹深红烙在荷香白嫩柔软的背上,看在南宫无虑眼里,无限感激同时也无比歉疚。
这抹伤痕是永远去不掉了。
她……没必要硬为自己挡这一刀的!南宫无虑伤感地想。
如此细小的身躯,南宫无虑不明白她从哪里涌出的庞大力量,竟能将他一把推开,自己替他挡下这刀。
他只知道,他亏欠荷香,深红的鲜血至今仍深烙他的脑海。
第六章
疾行于林中小径,贝天豪被难缠的谢玉莲不时出的小状况搞得心烦意乱、口干舌燥,心底大喊倒楣,脸上不由露出疲惫神色。
谢玉莲同情地问:“贝捕头看起来压力很重,是工作太辛苦了吗?我们光顾着赶路,难怪你吃不消。”说着放慢脚步。
呵,这下知道本姑娘有多善解人意了吧?美女一旦展现柔情似水的娇柔一面,男人岂有不乖乖俯首称臣的?
就算现下没办法以平日娇姿出现,也能以完美的气质攻陷贝天豪的心,让他心甘情愿做自己的护从!
“被妖怪缠上,想不疲累也难。”贝天豪当然不领情。
令他疲累的根源义正辞严地在他身旁唠叨个没完。
这回说她是妖怪?
“别老在我身上加绰号好不好?”谢玉莲抗议。
世界上有像她这么艳丽动人的妖怪的话,贝天豪该拈香上天赐他被妖怪缠身的荣幸才对!
“我只是实话实说。”贝天豪懒得跟她辩。
如果那位一会儿喊脚疲,下一刻又吵着口渴,等他汲了些溪水回来却嫌他动作慢的大小姐能安静片刻,他就心满意足了。
敢任意驱使他这位以严正闻名全城的总捕头,这丫头倒是头一个。
“放着‘谢玉莲’这等高雅的名字不叫,没事专找碴!”谢玉莲抗议着。“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名字!”
“不敢随意乱呼大小姐闺名。”贝天豪漫不经心答道。
他不想与谢玉莲太过亲昵。
她不但是朵带刺玫瑰,还是已被卖主定下的级品。
对这种人,只有一句俗语可以形容: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没关系!我特别‘恩准’你叫我的名字。”谢玉莲高兴地说。原来他是谨慎啊!她还以为自己被瞧不起呢!
“不敢当。”
“我都答应了,有什么好顾虑的嘛!”
“我不认为你我之间有直呼名字的交情。”贝天豪淡淡地说。
“什么?”谢玉莲气结。“那你有这种交情的对象吗?”
不知为何,她就是一股气直往心口上冲,明明清楚眼前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子跟自己的确称不上有啥交情可言……
“你是指红粉知己?”
贝天豪漫不经心的答话态度气炸谢玉莲,她不平地道:“没错!瞧你这副不识情趣的样子,我才不信有女性会青睐于你!”
别人想看她一眼、喊她芳名无异缘木求鱼,她特别给贝天豪这份荣幸,他居然拿别的女人跟她第一美人谢玉莲比。
而且她似乎还比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一、二……大约有三、四人。”贝天豪在旁数着,这些多半是欢场中结识的女子。
工作忙到没空打理终身大事,他只有空虚无聊之余,上上欢场排遣时光,对这种干净利落各取所需的金钱关系,贝天豪觉得很适合他目前的忙碌生活。
如果有追求女子的时间,他宁愿拿来睡觉,城里天天都有案件发生,每天东奔西跑,恋爱这回事跟他没有多少交集。
“哼,那你都直接叫她们的名字喽?”心里如打翻调味瓶,酸甜苦辣搅在一块儿,谢玉莲分不清是何滋味。
想起来,贝天豪最常喊她“大小姐”,她在贝天豪心中难道只是富家千金的代名词,不被当成一位女性看待。
莫名心酸袭上谢玉莲心头。
“当然。”贝天豪颔首。
百合花、水兰,不喊他们花名,难道要称他们“姑娘”?
“就算你不叫我名字,也别老喊我‘大小姐’嘛!”不愿让贝天豪看出心底起伏,谢玉莲用撒娇的口吻说。
平常只要她用这种口气对南宫无虑说话,任何要求南宫无虑都会答应,这招对贝天豪应该也有效吧!
“你本来就是大小姐,不论家世或内涵。”贝天豪沉稳地答道,没有忽略谢玉莲眼底一闪即逝的受伤神态。
小妮子这反应……嫉妒?
“这句话是褒还是贬?”她疑惑。“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贝天豪不置可否。应该是他看错了吧?虽然优异的观察力他一向引以为傲。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绝对不是称赞……”谢玉莲转转眼珠,狐疑地说。
“女人的直觉果然灵敏。”
“啊,那你是在拐弯骂我!快说,到底是什么意思?”谢玉莲紧追不舍,一边逼问贝天豪,一边怪自己何时开始在意起别人的看法。
“大户人家后一辈的人受先人庇荫,从呱呱落地开始要什么有什么,一帆风顺的成长历程容易让这些人眼界变窄,总以为自己最了不起,坐井观天却不知旁人瞧不起他们,再加上高人一等的心理无法接受挫败。所谓富不三代,败家子产生的原因便是如此经年月积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