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别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每当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妈妈这件事,是因为我们两人的交往,她才会受到易飘飘的伤害,在我的心中,这个疙瘩会一直存在,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又如何能自私的继续与你在一起?」她痛苦的说着。
算了吧!这样就好,就这样分手了吧?
单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许久许久,久到几乎要让人忘了该呼吸。
「妳休息吧,我先走了。」他知道她的思绪已陷入了死胡同。「关于妳母亲的后事,我会派人帮忙处理。」
他转身走向大门,在伸手触及病房门的门把时,才以极沉重的声音,缓沉地说:
「我想妳需要一段时间清静一下,所以这几天我不会再来打扰妳。但是能不能请妳用不同的角度来看待我们两人的感情,并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没有妳,我会很痛苦。」说完,他头不回的开了门,走出去。
月光的泪水,在这时由颊靥上滑落。
第十章
一星期之后,月光脚上的伤经过重新开刀,复原状况良好。
这天,接近黄昏,她由睡梦中醒来。
她又梦见了单洐,这次他背着她越走越远,任凭她如何呼喊、急急的追赶,他都不为所动。
最后,她当然是失去了他,幽暗的空间中独剩她一人。
已经整整一星期了,自从那日两人吵架之后,他就没在病房里出现过。
挪挪身子,月光由病床上挣扎着坐起,想起身去拉上窗帘。
病房的门在这时恰巧开启,脚步声由外头传来。
「日光,能不能麻烦你帮姊把窗帘拉上?」没回过头来,月光心想是日光。
这两天他向学校请假,通常一早就带着书本到医院里来陪她。
脚步声由远而近,走进来的人关上了门,没有回应她,不过倒是很快速的走到窗口,伸手拉上了窗帘。
来人背着光,月光仰着脸,一时以为是单洐。
心口一颤,月光强挤出笑容说:「日光,别一直站着,过来这边坐下吧!」
是她的错觉吧?唉,真是糟糕,一定是还没睡醒,否则怎会将日光当成了单洐呢?
但那肩线、那高挺的身形、那修长的腿……
他照着她的话走近,直到离病床还剩一两步的距离。
「是我,不是日光。」
他极不喜欢现在的感觉,不过是一个星期,她已感觉不出是他、认不出是他了吗?
月光的心咚地一跳,放在身前的双手,紧紧地绞握着盖在身上的被单。
「你……有什么事吗?」
她的心里好复杂,喉头干涩,寻了好久,才找回声音。
单洐凝睇着她。
「医生说妳的伤已无大碍,所以过两天要出席妳母亲的丧礼,应该没问题。」
「喔。」月光应了一声,视线仍落在双手上。
「妳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他看着她,眼里仍旧闪着深情。
「我该跟你说什么?」明明不想这么说,但月光勉强自己,命令自己。
「我们之间,真的就到这里吗?」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伸过手来要握住她的。
月光回避的闪过。
「我、我……以为上回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单洐睨着她,由他的眼中可看出他很气、很气。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上妳吗?」
月光不语,将唇线抿得紧紧的。
他看着她,看得很深情、很专注,彷佛想要将她永远的烙印在瞳仁中。
「我第一眼就喜欢上妳,喜欢的不是妳的外表,而是妳勇往直前,不向命运低头的乐观精神。」一叹,他站了起来,背着她来回走了数步。
月光想说话,但发觉很难,真的很难。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我喜欢那样的妳,充满朝气,不会向现实低头,更不会轻易的放弃。」他转过身,走了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原来就是那个样子呢?搞不好,我只是硬撑的而已。」月光没有勇气抬头来看他,她将脸压得低低的,视线集中在双手上,被单已被她拧得皱乱。
「是吗?」单洐叹了一口气,不再让她逃避,伸来双手直接托起她的下颚。
「看着我,如果这次妳走不出阴霾的话,就换我来帮妳!只要妳敢看着我,跟我说要我走,我就永远不再踏上台湾这块土地一步。」
这是最后的一招棋了,走完了这步,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想出其他的方法。
「我、我……」月光的眼泪掉了出来。
她的心挣扎着、绞痛着,想叫他别走,但能吗?她能这么自私吗?可以将已发生的事,当成没发生过吗?
妈妈因为两人的交往而死亡,她却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与他在一起?不,她做不到,她的心会在自责中煎熬。
闭了闭眼,她让泪水缓缓滚下,等到再睁开眼来时,她的眼中有着绝然。
「你走吧,别再来看我了,我们之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也谢谢你这阵子来对我的照顾和付出,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会还给你。」
单洐闷哼一笑,收回托着她下颚的手,骤然站起身。
「我给妳的,是妳永远还不起的。」最后睨了她一眼,他转身朝外走。「我搭今天晚上的飞机回纽约。」
门开了又关上,留下一室的寂静,还有烙印在月光心头最后的一句话──
他要走了,就在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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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月光的脚伤痊愈,搬回了原来的住处,生活也恢复到以往,她仍旧打两三个工,将赚钱当成嗜好,让疲劳麻痹部分的思考,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去怀念、去……心疼。
不能否认的,有些事发生了,就永远不会改变。
爱上了一个人,想遗忘,是很难的。
又到了周五,因为日光平常住校,只有到周休二日时才能回家,所以这天月光通常会到黄昏市场摆摊卖衣服,然后早早打烊,回去等日光回来。
抬头看看已暗的天色,和渐渐稀少的人潮,月光动手打理起摊位上的衣服,想早点收摊回家。
「喂,大姊,妳卖衣服喔!」这时,两三个年轻人围了过来。
「是呀,你们要不要看看,很便宜喔,要不要帮女朋友买几件?」月光将已收起的几迭衣服又摆了出来。没理由财神上门不伸手接,能多卖几件,就算几件。
「喂,妳很不上道耶,真的以为我们是要买衣服的吗?」其中一个年轻人看着她的动作,很不客气的朝着摊位上的衣服吐了一口痰。
月光看着他们,再看看他们脸上的笑。
剎那间,她终于明白了。
「你们想收保护费是吧?」不过他们找错人了。
「大姊,妳的脑筋总算开窍了。」其中一个较矮的年轻人笑说着。
月光厌恶的各瞪了他们一眼。
「没有!」
她的钱就算给乞丐,也不给这群人渣。有手有脚,不会去工作,只会欺负善良的好人。
「什么没有?我们兄弟说有就有,今天妳是要给个二、三千,还是要我们掀了妳的摊子,随便妳选一样。」仗着人多,年轻人扬声说。
月光一点也不怕他们,这样的场面她看多了。
「想学人家收保护费,你们还早,也不掂掂自己几两重,年纪轻轻就学人收保护费……」
劈里啪啦的,她开始开骂,最痛恨的就是年纪轻轻就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人。
不知是她骂得太顺口、太凶恶,还是几个年轻人尚有良知,他们个个脸色骤变,逞凶斗狠的模样顿失,还频频后退,一溜烟的跑得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