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爱他,对吧?」
究竟是爱还是不爱,她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于是,她对他摇了摇头。
第八章
解决了一大盘意大利面,喝完了附餐的咖啡,薛如意满足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背后传来一阵桌椅移动的声音,有几桌的客人扔下用了一半的餐点,忙着背包包拿相机,随着她一起站了起来。
她叹了一口,回头扫视全场一周。
自从她在斯汤达尔家的晚宴上被爱丽丝打了一巴掌的消息传出后,在她暂时居处楼下站岗的记者就多了好几个。
当她出门的时候,他们就像一串粽子似跟在身后。不出门的时候,他们则像守卫的警犭一样坚守岗位,在她楼下绕来晃去,不肯轻易离去。
在挥之不去,赶也不走的情况下,薛如意最后选择跟他们和平共存。她不介意他们跟进跟出,但是他们也别奢望从她嘴巴里问出什么来。
看见他们有些人嘴边还塞着啃了一半的面包,她心中的同情心冒出来提醒她,其实这些跟进跟出的讨厌鬼也很可怜,为了能二十四小时的紧迫盯人,他们一定吃不好也睡不好。
最后,她决定将抽象的同情化为具体的行动,自动交代行踪让他们能够安心用餐。
「我现在要回家睡午觉,两个钟头内不打算出门,你们大可以好好吃完。」为了能够取信于人,她还特别举起右手做发誓状,强调自己是真心实意,绝对没有说谎骗他们的意图。「我以人格担保,绝对不骗你们。」
望着他们犹疑不决的样子,一口长气又从薛如意小巧唇际冒了出来。
看样子她的人格不是什么值钱的担保品。
「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那么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吃完。」她认命地拉开椅子重新落座。
面对这突来的发展,不知所措的记者们你望我、我看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在薛如意身上大集合,把她当作外星人般看。
「你们这样盯着我看就饱了吗?」薛如意环顾四周催促着:「别光站着,快点坐下来吃饭比较实际。」
在她的殷殷劝说下,众人无奈地重新坐回桌前,解决未吃完的餐点;研究外星人的目光仍然在她身上绕来转去。
这女人是脑筋有问题吗?
大多数的人遇到他们不是恶言相向,否则就是大玩你追我跑的摆脱战,谁像她一样不但不找机会甩脱他们,还特地坐下来等他们吃饱的?
为了打发等人的无聊,薛如意顺手抓过坐在她隔壁桌那位记者露出包包外头的杂志,礼貌地问了一声:「借我看一下,好不好?」
「呃,」突然被这么问的记者吓了一跳,然后不好意思地点头答应:「妳拿去看没关系。」
同桌吃饭的伙伴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责怪着:「你是白痴吗?」
杂志的主人猛然惊觉刚刚那本杂志根本就不适合借给薛如意看,因为封面上头的照片正是爱丽丝在斯汤达尔晚宴上掌掴她的经典画面。
他连忙转身要回杂志,可惜为时已晚,借走杂志的薛如意已经聚精会神地研究起杂志封面。
见到自己再度勇夺封面人物,薛如意其实并不吃惊。反正只要她还跟蓝彦行在一起一天,这种绯闻上身的效应就不会减退。
封面上照片的时机抓得很准,刚好捕捉到她挺身而出的那一刻。
她不知道神通广大的记者到底是如何混进晚宴会场,并且顺利取得这精采的一幕。但是望着照片的自己,心中悬宕多时的问题悄悄地浮现答案。
自从参加晚宴回来后,她就一直为爱丽丝所提的问题所困扰着,没办法确切地回答自己到底爱不爱蓝彦行。
然而,照片上,她准备挨巴掌那一刻的坚定表情说明了一切。
她爱他。
虽然说不清楚她是从哪一分哪一秒、从什么事情或什么地方开始爱上他的,但是心中的那份爱恋已经是下证自明的事实。
既然是事实,那就应该顺其自然地接受它,对吧?
心中纠结许久的死结突然被打开,令人感到十分的轻松。
她轻轻地哼起不成调的乐曲,然后继续翻阅杂志内文。文字中夸张耸动的语调把当天她与爱丽丝的对决形容成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叙事技巧高超到让她这个当事人不禁纳闷书中描写的情境跟她所经历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件事?
翻页再翻页,一个陌生美女靠在蓝彦行肩头笑靥如花的画面突然蹦了出来。
报导上绘声绘影地描写着他在吐鲁斯发展的新恋曲,陌生的美女据说曾经是他热烈追求过的目标。
原本在她嘴边轻快哼唱的乐曲像失去电力,嘎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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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老爸要去喝一杯,你要不要来?」刚洗完澡的蓝山在儿子的房门外招呼着。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他拉开房门走出来。
晚宴结束的隔天,他就出发来到吐鲁斯,参加一场在当地举办的时装发表会。
在会场上他巧遇了靠着时尚新闻混饭吃的父亲,于是就相约等蓝山进行完一些事先约好的报导后,父子俩再一起回巴黎。
饭店顶楼有附属的酒吧,所以不用跑太远去找酒喝。为老不尊的父亲伸手搭在儿子肩上。「为了给你机会表现孝心,酒钱你出。」
「好啊,不过我没带太多钱出来,所以待会如果不够的话,你先垫一下,我待会回来再还钱给你。」做儿子的才不肯乖乖被敲竹杠。
「真是不孝儿孙,连请老爸喝酒都不肯。」蓝山怨怼地瞄了儿子一眼。
他这个儿子虽然不是从他肚子里生出来的,好歹也是他亲手养大的。所以他十分明白儿子的钱包绝对饱满,只是小气不肯请他喝酒。
「老头,医生交代过你不能喝太多。」
「我跟那个晚娘脸医生到底哪个才是你真正的老头?」提起那个对他不禁酒令的医生他就有气。「你当我儿子都三十年了,对我也没像对他那么听话过。」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掏出口袋里响个不行的行动电话接听。讲没几句,他就把电话交给在一旁聊天的儿子。
「找你的。」
「谁?」
「瑞贝卡。」
「你跟她说我晚点再回电话给她。」
「恐怕不行,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蓝山摇摇头,「她说如果你不接电话的话,她就要把我的行李收一收丢到巴黎大街上,要我搬出她那里。」
辣椒是愈小愈辣,个头娇小的瑞贝卡发起脾气来,他们两个大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为了父亲的终生幸福,蓝彦行只得无奈地接过电话,「喂……」
「蓝彦行,你这个没良心的臭男人!这几天来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行动电话又不开,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疯掉?!」可以想见电话那头的瑞贝卡一定面目狰狞、鼻孔喷火。
「我在吐鲁斯。」
「那场服装发表会不是早就结束了吗?你为什么还在那里?」
「我就不能渡假吗?」
「身为一家公司的老板,你难道需要我提醒你『请假』这两个字的正确用法吗?」
「好啦,我知道错了。」他很没诚意地道歉,然后把对话拉回正题:「怎么样,有事吗?」
「当然有事!」没事她干嘛跳脚。「斯汤达尔先生说要跟你约时间商谈细节。」重要公事先交代,免得等一下骂人骂得太顺就忘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