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逸去话尾,脸一红,脑中突然出现限制级的画面,忙稳住狂跳的心,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君延?”巩敬恒见他脸上有不正常的绯红,忙坐下要检查他的身体。
巩君延的身体比一般人弱上许多,还有先天性心脏瓣膜症,从小到大进出医院无数次,然而身体的孱弱没有让巩君延悻免于父亲巩瑞博严格的斯巴达教育,该挨揍时还是无法逃开。
小时候巩君延以及兄长特别怕看到自己的父亲,都宁愿巩瑞博不要回家,巩敬恒家则完全相反,巩敬恒天天都看得到自己的父亲,有时候还会怀疑父亲是否都将公事交给巩瑞博处理,所以才能在十点时准时回家。
“我没事。”巩君延拍拍巩敬恒的手,给他一个笑容,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它最近很安份。”
“那就好。”巩敬恒与堂兄家的三个小孩感情都不错,不过随着他们出国留学后便很少见面。
睽违十二年的再次会面,巩君延已被异国的生活磨练得失去他该有的年轻活力,巩敬恒一方面佩服一方面怀疑他如何熬过来,但因太久没见面,他们都有所改变,仍在相互摸索相处方式,巩敬恒也不急,只希望巩君延能活得开心……
但是,唉,巩敬恒怎么也想不到,原来……
“堂叔不必太过操心,我活到二十岁还没死,就代表我还能活过另一个二十年。”巩君延笑着说出他此生永远不可能达到的岁数。
哎哎。巩敬恒轻叹两声,“你吃饱了吗?还想不想吃?”
“我饱了。”巩君延乖乖的将汤匙搁回原位,微微一笑。
“唉,君延,你不必拘束,放松些呀!”巩敬恒双手架上巩君延的肩膀,用力晃两下,加重他原就浮涣的视线。
“我……我很放松,堂叔,别摇了。”巩君延有气无力的倒卧于枕头上,抱着头不敢乱晃。
“啊,对不起,你没事吧?”巩敬恒忘了他头上有伤,只顾着要他放轻松。
巩君延摇首,温热的浓汤让冰冷的身体由内而外舒缓,他有预感自己能挣得一场好眠。
“来,先吃药。”怕伤口发炎,巩敬恒为他拿了药吃。
“谢谢。”巩君延接过药与水林,乖巧的吞下药,然后在巩敬恒的帮助之下躺平。
“你好好休息。”巩敬恒手掌贴上他的脸颊,笑道。
巩君延一愣,昏倒之前的他,似乎也有人碰了他的脸,那份触感是冰凉而令人怀念的。
怀念?巩君延眨眨眼,不知这份心绪从何而来。怀念呵……好似他等待许久的某个人的体温便是如此——不似人类的暖热,而是……低过好几度的凉瑟。
“君延,二十岁的男人呢,不是像你这样死气沉沉的,你偶尔也开怀大笑吧?”巩恒忍不住要对巩君延说教。
“堂叔,你在说什么啊!”巩君延失笑,被巩敬恒拉回注意力。
“我不允许我的屋子里没有笑声,你明白了吗?”巩敬恒端着托盘,低头睨视。
他知道大自己三十岁的堂兄是用什么方法教育下一代,即使巩君延排行第三、身子骨弱又常得病也一样。
因此造就了巩君延二十岁的年纪就像四十岁小老头的疲态。
为了自己也为了他,巩敬恒决定在他寄住自己家这段期间,让巩君延“解放”。
“是。”巩君延前来寄住之前,即听过巩敬恒的怪名,因此对于他这番的要求,并无异议。
“记住要常笑,笑口常开才是保命之道。”巩敬恒这才满意的笑了,“你休息吧!”
“嗯。”巩君延盯着巩敬恒的背影,客气的说:“谢谢你,堂叔。”
“亲戚客气什么!”巩敬恒瞪他一眼,把门关上。
就是亲戚才更要客气呀……巩君延不似巩敬恒那般无防心,正因是亲戚,他才更得做得毫无破绽,不能稍落人口实。
巩君延好累,不愿再思考,于是他合上眼,没多久即沉入梦乡,那一夜,他难得好眠,做了一场美梦。
一场玫瑰花雨纷飞的美梦。
“怎么样?”客厅等候的男人一见巩敬恒出房,疾问。
“他睡了。”巩敬恒一出房门,嘴脸全变。“你别去打扰他,你还不到出现的时间不是吗?”
“你的态度很不敬。”男人挑眉,双手交抱,然而眼眸却是紧盯着巩敬恒身后的门扉。
“别以为你有爵位我就会对你另眼看待,伯、爵。”巩敬恒不给私自乱跑不好好休养身体的伯爵好脸色。
他从没预期初醒的伯爵会远渡重洋由伦敦来到纽约。原以为伯爵会安份地待在伦敦直到“约定之日”,岂料,今天他一回家,竟然看见伯爵安然自若的把他家当自己家般的开伙,见到他还趾高气昂的要他端浓汤给在房里的巩君延。
巩敬恒一听,先是冲进房里查看巩君延的伤势,见无大碍才冲出来同伯爵大吵,结果当然是伯爵技高一筹,落败的巩敬恒只能安份当跑腿。
“我也不期望你懂礼节。”伯爵瞄眼巩敬恒手中托盘上见底的盘子,睁眼放柔,“他吃光了?”
他不会下厨,只不过是扛着君延坐上那黄色的出租车时,热心无比的司机建议他病人该吃些什么东西,司机不止载他与君延到医院,.还一路帮他挂急诊、跟医师沟通、载他到超市买材料包,一直到君延与巩敬恒的住处为止,司机仍不忘耳提面命。
回来后,伯爵照着上头的指示煮,没想到现代煮浓汤如此的便利,才煮好,巩敬恒就回来,发现他下厨后,巩敬恒看他的眼神活像他是一级的厨师。
“嗯。”巩敬恒不习惯眼神不一变的伯爵,匆匆颔首。
“他有说什么吗?”伯爵轻问,唇色不自觉地上扬,情绪转换明显到刺目。
“没说什么。”巩敬恒不知道该怎么对伯爵说明巩君延的情形。“伯爵。”
伯爵扬眉,以眼神允许他续问。
巩敬恒翻下白眼后才道:“你知道君延的身体不太好吗?”
闻言,伯爵微敛睫,久久才道:“说吧。”
“君延因为早产,身体先天不足、后天难齐,不比一般人强健,还有先天性心脏病……”愈说,巩敬恒愈气愤,他不了解伯爵的用心,只知道伯爵的决定让他难以接受。
“我知道。”伯爵打断巩敬恒的话,背过身,凝望窗外的霜结雾气,当初,择定早产随时可能蒙主宠召的巩君延,便料到会有此结果。
“为什么是君延?难道是因为他与我爷爷同名吗?”巩敬恒不能理解为什么伯爵要巩君延。
“你不明白……”没有人能明白,就连伯爵自己也忐忑不安,所以才违背约定压抑不住自己的心情前来看他。
“我是不明白!我只希望我的小堂侄能够活跳跳的活下去,而不是被你……呃……”巩敬恒话没说完,即因脖子上加诸的力道而逸去,迎过来的是伯爵鬼魅的身影。“你……”
好难过!他快不能呼吸了!
“别以为你有奇特求情我就不敢杀你。”伯爵寒雪覆盖的面容像地狱来的使者,蓝紫色的眼眸闪耀着磷磷火光,凶芒大露地狠视巩敬恒,“若非你是君延的血脉,你猜我会怎么对你?”
巩敬恒的身体被伯爵推撞向墙,气管被他扼住,难以呼吸,脑袋闹哄哄的,手无力维持捉着伯爵的姿态,无力地垂落。
伯爵见巩敬恒双眼翻白,喉间发出怪响,蓝紫色的眼眸闪过一道利芒,忿忿然地松开手,巩敬恒肺部一自压缩至放松,涌进维系生命的空气后,引来一阵喘息加剧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