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死?!他的手臂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孤寂已久的心经过生死的淬炼,早忘记冷漠是何物,手掌捧着她的脸颊忘情地摩擦着,俊目含着感恩的泪光,里头隐约闪烁着满溢的款款柔情。
圣花不知何时盛开的,透明的花蕊已然绽放着淡淡的红光,圣洁的光芒穿透薄雾包里着他们两人。
红蛊渐渐移离她的心口,她的心跳慢慢有力,不过她从昏厥中醒来的第一句话是,“你……好……好吵。”话一说完,她又昏睡过去。
冷雨律噗哧地笑出声来,擦着眼角的余泪,正待开口取笑兄长时,发现兄长脸上展现从所未见的真情流露,冷漠讥诮的脸孔不见了,此时的他如赤子般单纯可读,余悸犹存中展现激昂的爱恋。以为他剩下的人生注定要将所有的感情掩饰在无情的面具后,想不到他还能有真情流露的时候。
于是冷雨律等人悄悄地离开,留给他们不受打扰的空间。
平静的她是叫人心疼的面无血色,然而此刻冷风行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地翻覆着。
前夜,爱妻来向他告别,因为她的灵魂不再受深情羁绊,她可以自由了。被孤独留下来的他,并没有难过,只是感到前所未有的苍凉与寂寞。
在山涧旁看见她时,虽然月光只轻托出纤细的身影,但他一开始就清楚是她,是她来安慰他孤寂已久的心灵,清灵优雅的人儿站在水的对岸,孤绝的心误以为避风港,迫不及待地想靠岸,所以他拒绝承认她不是爱妻。而且他的身体想要她,荏弱的她引起他体内抑制已久的欲望,让他忍不住地伤害了她。
轻柔地抚摸着她苍白如雪的容颜,一丝丝梳理着零乱的黑发,这是一张和爱妻相似的脸孔,但却是完全不同的性格,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她确实像阳光一样照亮他晦暗的生命,若不是害怕短暂燃烧过后,又将被留置在幽暗的空间,他早就张开双臂迎接灿烂的阳光。
他决心要呵护风中摇摆的残烛,尽管付出的代价是不能承受的伤痛。
通常病发第二天,她就能下床活蹦乱跳,但这次她却仍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让人伺候着,原因无他,病床边早已满满陈列着各家千奇百怪的祖传秘方,有剥皮虾蟆炒辣椒、赤血蜈蜥炖幼蛇、火眼金蚕卤猪脚……逼得她只好继续装病,让好心的狼族人相信她虚弱地吞不下一只虾蟆,对于他们的爱心只能冷冷地搁在一旁。
也因为如此,冷雨律才能拒绝所有探病的人,尤其是想借机向神医问诊的人,因篇她还太虚弱。
秋漱玉无聊地阖上眼睛,关于昨夜,她记不得多少,只是依稀知道他曾来过,自己被他的怒气吓醒,但醒来之后发生什么事她已不复记忆。
冷雨律知道她没睡,在她身旁嚼着舌根说:“你记得吗?我家老大昨晚被你吓得人性大发,神情激动地喊着你的名字。”
她睁开澄明的眼睛,望着他问:“昨晚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那不是太可惜了吗?”他索性搬张椅子过来,准备好好搬弄一番,“昨晚我家老大赶来这里时,见你的气已经不多,心痛地大喊:‘我的漱玉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你胡说。他来的时候我还有一些意识,他是说要死可以,但是要经过他同意,害我气得差点活不过来。”
“那只是字面上的解释而已,真正的意思我可比你清楚多了,昨晚他一着急,什么藏在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了,要不要我转述给你听?”
她捂着耳朵说:“我不想听。”
“咦?怎么不想听?我认识的漱玉不是这样子的。”
她抿了抿嘴,老实地说:“如果你也去鬼门关绕一趟,你的想法会不一样。天长地久我许不起,天荒地老我等不及,感情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既然我的手太小握不住它,不如现在就放手。”
“呵呵!我家老大听到你这席话可能会气得翻眼,哪有人玩到一半才说不玩的,又不是小孩子玩家家酒。”
“我会跟他说的。”
他马上说:“记得通知我。”
“想看热闹?”
“不,想躲远一点,免得被冷风扫到。”
她闻言呵呵笑,“如果告诉他,人家醒来发现喜欢的人是冷雨律,这股冷风吹起来呀……看你能躲到哪里?”
冷雨律故作惊慌地摇着手,“手下留情啊,我的后半辈子还要在这里生活。”
“不和你扯了,我还要去巡视我的病人。”她爬下床,一开始有几分昏眩,她闭上眼睛让晕眩的感觉稍逝,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冷雨律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她安慰地笑道:“我没事的。”
冷雨律叹口气,“什么时候你才会说‘有事’呢?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是个小姑娘,不需要像个男人一像咬牙苦撑,没有人会因此而瞧不起你,其实你已经比任何人都要勇敢坚强,我都自觉……咦?人呢?”
“在这里。”她的声音自下方传来。
他发现她蹲坐在地上,不解地问:“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发完牢骚啊。”
他俊脸微红地说:“我有这么唠叨吗?不说了,我陪你去。”
她站起来拍拍衣服,“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帮我把这里的补药处理掉。”
“怎么处理?”
“吃掉喽——呵呵。”
她才跨出门槛,就看见冷云齐匆忙地走来,冷静的他行事匆匆,表示事情不小。“我师妹昏倒了,我爹请你过去一趟。”
冷家兄弟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师妹?而且还是个绝色大美人,看见冷风行待在小师妹房间里,秋漱玉心里的滋味真是又酸又呛,自己醒来时怎么不见他守在一旁?
他的话犹记在耳,你是我惟一关心的人,想不到有效期限只有一天。
冷云齐解释地说:“我师妹今天回来,结果才跟大哥说几句话就昏倒,她已身怀六甲,所以才急着找你来诊治。”
看到她已为人妇的份上,秋漱玉勉强决定出手医治。走到床边发现这个师妹真是美得不得了,简直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得可以,而她就是水面沉下去的丑鱼、天上掉下来的呆雁,于是她从怀里拿出一块丝巾绑在脸上,自卑感才稍稍减退一点。
众人见她举止怪异,躺在床上的方羽柔纳闷地道:“姑娘……”
秋漱玉挥着手,“没事、没事。”她当然不会说出自形惭秽的话来。
冷风行走过去将她的丝巾扯下,“这里没有畏首畏尾的人。”
秋漱玉狠狠地瞪着他,真不知道这种人哪一点值得人爱。
方羽柔悄悄地扯着她的裙子,怯怜怜地唤,“姑娘……”
秋漱玉只好低下头来,“你身体不舒服躺着别乱动,我先替你把把脉。”她坐在床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腕,专心地闭自诊脉。
嗯……她有个健康的小娃儿,秋漱玉甚至可以感觉到娃儿的脉动,推算一下,产期应该不远了,至于母体……咦?她的身体健康的很,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被当成病人呢?她得再诊察仔细一点,否则让人笑成庸医,可不是拆牌能解决的耻辱,嗯。
“咦?!”秋漱玉微讶地睁开眼睛,想掀开方羽柔的袖子,却被她紧张的眼神阻止,慧黠的秋漱玉转过身对屋内的人说:“我要检查她的身子,闲杂人等请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