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前,他还不忘给她一个微笑。“记住,我会再来找你的。”说完,连忙推窗而去。
“走!别再来烦我1”一个靛青茶碗击中阙暝顺手合上的窗框,摔得粉碎。
正在这时,梅菊兰三婢恰巧推门而进。
“夫人,你醒来啦?”梅萼忍不住哭出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冰焰这才发现自己早己出了一身热汗,眩晕和不适的感觉也消失殆尽。
“我没事儿啦,你别哭了。”她尽量强迫自己放柔声音。
“怎么会弄成这样?”菊艿讶异的望着四周,像是不相信早上还昏迷不醒的病人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是呀,难道方才这儿有贼子闯入吗?”兰若张望着四周。
“不……不是……”冰焰尴尬的胀红了脸,“只是……是我作恶梦罢了……”
第五章
经过几天的修养生息,冰焰已恢复了大半元气。
这天晌午,她特地煮了一盅鸡蛋糖水放在食盒里,提往寄咏楼准备给阳哥哥尝尝。
她知道他这时候多在书房处理府中繁琐杂事,于是示意小厮免通报,自个儿直接进入书房。
才推开门,她便愣了一下,房中除了一向优雅温和的慕容阳外,还有一张她望而厌之的刚强脸孔。
“冰焰,怎么来了?”见她推门而人,两人暂停谈话,慕容阳连忙起身。
“别忙,我是给你送甜品来的。”强装出微笑,她装作没看见的迅速掠过阙暝身边。“东西放下就走,我不会打扰你。”
“无妨,你大病初愈,不宜吹风。大哥,还劳您将那凤羽夹袄拿过来给冰焰披上。”慕容阳温和的说。
“不……不,我不冷!”冰焰闻言,浑身顿时不自在起来。“我要走了。”
“弟妹何必这么急?”才想着要逃,阙暝低沉而冷凝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顺便听听我们讨论的事儿。”
冰焰才退一步,便撞进阙暝雄浑热实的胸膛,她立即停步,不敢再动。
阙暝顺势将夹袄披在她身上,手在慕容阳看不见的地方,不轻不重的掐了她的纤腰一把。
“呀——”她忍不住娇喊出来;见慕容阳看住她,她赶忙说:“唉……挨饿受冻的人何其多,我不碍事儿的。”
语毕,莲足在阙暝脚上转了两转。
慕容阳见阙暝锁紧了鹰眉,出声疑道:“大哥为何脸露痛苦之色?”
“你看错了。”冰焰笑吟吟的替他回答。
“是啊,我身体好得很,你别担心,我们还是讨论正事要紧。”阙暝微笑,心中却暗暗咬牙。
“是了。”慕容阳脸色恢复严肃。“除缘乐坊的钱庄遭窃、四川收购蚕丝被阻外,我们的酒楼最近也传出被下毒的消息。很明显的,这个对头人是针对慕容府而来,而且心计歹毒,欲逼绝我们才肯收手。”
冰焰心里一惊!无怪乎阳哥哥的脸容略见憔悴,神态似显疲惫,原来竟是有人在外头如此打压慕容府。
“查出来是谁干的么?”阙暝的眉头动都不动一下,似乎胸有成竹。
“斡云堡。”慕容阳肯定的说。
“可斡云堡不是同我们有生意上的往来,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冰焰忍不住诧异的问出声。
“我也不明白。”慕容阳难得严肃的蹙起眉头,“凭慕容府在南方的声名,合作对我们只有益而无弊。可他们现在处处针对慕容府,甚至使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未免过分。”
“阳哥哥打算怎么做?”不忍慕容阳受气,冰焰柔声安慰道。可一瞥眼间,却看到阙暝眸中一闪而过的波光。
冰焰心中警觉起来!阙暝未免表现得太镇定了,他是慕容家的长子,没理由见到别人踩到自家头上还无动于衷。
心里有了计较,开口的嗓音也冷静多了。“暝少爷未回慕容府前,似乎曾在北方经商?”
阙暝料不到她有此一问,顿时有些警觉。“不错,不过是区区小生意,混口饭吃罢。”
“既然如此,那暝少爷对斡云堡的底细应该有些了解吧?”她仍不放松。
“这……”阙暝一顿。“若要说到掌控大唐经济财势,除天子与高官贵人外,其余可分为五派势力。”
“不错,若论天下财势,寻常百姓传有一句俗谚:‘南慕容 北斡云’,此两派乃掌控江南江北两地经济命脉之关键。除这两家外,南方另有褚家与范姜家,北方则属李氏能与斡云堡抗衡。”
冰焰顺畅而无窒碍的娓娓道来,听得两个男人的脸色又白又绿。
“好冰焰,我怎不知你懂这些?”
慕容阳简直讶异极了,他原以为以冰焰娇娇柔柔的性子,定是对钱财生意不感兴趣,没想到她也略知一二。
阙暝心中则有另一种想法。
好个洛冰焰,调查慕容府的家业倒是实在,看来她倒笃定慕容阳会将财产交给她,一分一毫都算得仔仔细细。这样说来,她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想起自己数天前因怜她惜她,为自己误解她而心感惭愧,甚至深夜里还在病榻之侧照料她,看来自己又被摆了一道。
“我镇日坐在绣花房中,不过懂些皮毛,相信暝少爷足迹遍及北方,应对斡云堡更加熟悉才是。”她柔媚的笑。
这软中带刺的话阙暝哪里会听不出来,他清咳一声,朗声说道:“斡云堡以养马起家,之后对于丝、布、炼铁、牧场等多有涉足,虽它窜起的时日不过数年,可势力已遍及京北,是扩张相当快的一股势力。”
他续道:“斡云堡行事神秘,每每与商家交涉,皆由掌权龙头示意,再指派底下一能人与商家谈判。因此到现在,还没人能得以一见斡云堡龙头的真面目。”
“大哥的意思是,对付我慕容府这件事,是斡云堡龙头的意思?”幕容喝疑道。
“不错。若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就得将这个龙头揪出来。”阙暝下了个结论。
“暝少爷在北方的人面广,所以这件事儿还有劳您费心了。”
冰焰软软的开口,眼角眉梢尽是别有用心的笑意。
“这……”他一怔,没料到自己竟会被赶鸭子上架。
望着她人畜无害的浅浅轻笑,阙暝开始发觉,自己似乎挑动了一只蛰伏已久的小母狮了……
从阙暝跨出慕容府那一 刻起,身后就跟着 一抹鬼祟的身影。
冰焰身着对襟驼色胡服,头戴同色胡帽,一双杏眼照照的闪动着,没—刻离开过他身上、见他高拔的身影迅速在错落有序的巷弄内穿梭,她也拉起裤管悄悄的跟踪着他。
穿过儿条暗巷,阙暝高大的身子停在—间破败的茅草房前,沉吟了会儿,才勉强将身子钻入那仿似张口呼叫的柴门中。
“他来这儿干什么?”她脑中浮起疑云朵朵。“这么神神秘秘,肯定有问题。”
她躲在角落观察半晌,见没人出现走动,赶紧偷偷摸摸的潜至草房侧的一个破洞旁,缩起身子观望着,茅草房里幽暗昏暝,从外头看进去,只见狭小的茅屋里站满了数个高大的汉子,个个身着灰色绑腿劲装,胜色肃穆。
为首的是个修长纤细的男子,脸上带着银质面具,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在昏暗的光线中折照生光,他一身迥异于其余汉子的皂色连襟衣裳,领口及袖口处,皆绣着一朵白色的云形标志。
冰焰心中顿时——惊!斡云堡的人?
她眯上眼,只见阙暝强健的背影遮住灰衣男子的身影,两人正低声商议着,行事颇为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