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廷张口想拒绝,但迎上齐伯洸的强硬目光,气势就顿时委靡了,最后只好乖乖的张大口,让齐伯洸将饭菜喂进他嘴里。
韦廷像故意赌气似地大口大口咀嚼着饭菜,还不时发出不雅的声音。齐伯洸虽看在眼里,却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直到韦廷吃完了一碗饭,喝着成都难得的鲜鱼汤时,齐伯洸才开口说道:「我家的山庄就在附近,到我家来作客如何?」
没料到齐伯洸会突然提出邀请,韦廷吓了一跳,些许的汤汁溢出了唇角。他要掏出怀中的巾帕拭去汤汁时,齐伯洸突然接住他的手,轻声说道:「我来。」
齐伯洸俯首,伸出舌舔瓶了韦廷嘴边的汤汁。
韦廷浑身僵硬,双手不自觉地紧抓着衣袍,心跳快得几乎要被膛而出。
然而齐伯洸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他很快就放开了韦廷。
「我刚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肯答应吗?」齐伯洸虽故作轻松,声音里却有着不易察觉的紊乱。
「什么?」
韦廷的恢复力显然不如齐伯洸,脑子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到我家作客的事啊!」齐伯洸的眸子闪过一抹笑意。
「呃,对了!」韦廷这才想起先前让他失态的原因。他板起脸孔,正经地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不行?你身体不适,正该找个地方静养。」
齐伯洸不死心地劝着。他希望韦廷能自愿随他回「无名山庄」去,他可不想用武力强逼他。若是他那么做了,就和将章廷打得遍体鳞伤的家伙一样卑劣。
「我可不像你一样游手好闲,可以随随便便纠缠着人不放,我可是有正事要办。」
「赶着到成都府彭县县衙对不对?到我家正巧顺路,耽搁不了你多少时日。」
「就算顺路也……」韦廷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猛地转头,逼问道:「慢着!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到成都府彭县县衙,你到底是谁?」
「你只要到山庄来作客,自然就会明白了。」
「你在威胁我?」
「这怎么是威胁呢?我只不过是和你交换条件。」
韦廷像是要看透齐伯洸似的直勾勾地瞧着他,但却看不出一点点端倪,也猜不透齐伯洸如此处心积虑的接近他到底是何用意。
一旦心里有了疑窦,不去弄个明白,不管是任何人恐怕都会寝食难安吧!
到成都府彭县县衙并不差这一、两天,若顺道到齐伯洸的山庄,其实地无妨。至少他可以将齐伯洸的来历弄个明白。
「去就去,我就不相信你敢对我怎样!」
「真的?你真的愿意来吗?」齐伯洸喜出望外,没料到韦廷这么快就答应。
「当然是真的,我可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啊……」
齐伯洸高兴得一把将韦廷搂住。「你肯来真是太好了!我绝不会让你后悔多跑这一趟的。」
「放手!你放手啦,别人会瞧见的。」
韦廷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如果齐伯洸老是对他毛手毛脚,他又该如何处理呢?
他好象在不知不觉中替自己惹上大麻烦。
***
隔天清晨。
韦廷虽醒了,却赖在床上起不来。
让他睡眠不足的,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照顾他的齐伯洸。
昨晚两人用完晚膳之后,齐伯洸以韦廷身体尚未复元为借口,硬是想要同寝,以便就近照应。章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赶出房间。
然而,即使他已经安稳的躺在床上了,却总觉得齐伯洸会突然又闯进来,因此整夜提心吊胆,当然就没睡好。
「韦廷,你起来了吗?再不快点,午时之前回赶不到山庄了。」
门外传来齐伯洸的催促声,韦廷不由得皱着眉,嘀咕着:「都是你害人家睡不好的,还催!」
听不到韦廷的响应,门外再次响起齐伯洸的声音:「韦廷!」
叫那么大声,整个楼上的住客都听到了!韦廷在心里抱怨。为了避免他再乱喊乱叫,韦廷冲上前打开门,劈头就骂:「吵死了!你小声点行不行?」
齐伯洸一点都不在意被骂,仍是一脸的笑意。瞧见他这样,韦廷就算再气也骂不下去,只得气呼呼的转身回房间继续梳洗。
齐伯洸随着他进了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没再说话,只是着迷地瞧着韦廷的一举一动。韦廷被瞧得好不自在,却故意不搭理他,径自洗脸梳发,整装载冠。
直至他装扮妥当,齐伯洸突然冒出了句:「好美!」
韦廷微微地红了脸,似乎为齐伯洸的赞美感到欣喜,但随即就绷着脸,一脸不屑地说道:「谄媚!」
丢下了这句批评,韦廷率先大跨步走出房外;齐伯洸很快地追了上去,与他并肩而走。
「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是谄媚。」
「我才不在乎你是不是真心。」
韦廷瞧都不瞧他一眼,径自下了楼。由于楼梯容不得两人并行,齐伯洸只得走在他后面。
下了楼,韦廷随即往门外等着他的马车走去,齐伯洸从他身后迅速追上,急急地说道:「等等!你昨天不是说要到我家的山庄作客吗?难道你想后悔?」
「我才没有后悔呢!我这不就是要去了吗?」
齐伯洸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指了指一旁高壮的雷霆,解释道:「我们骑马去!有些山路马车是过不了的。」
「不行!那我的随从怎么办?」
「我只有邀请你,可没有邀请你的随从喔!」齐伯洸紧抓着韦廷的手腕,用不容反抗的口气说道:「叫他们先到成都府彭县县衙等你。」
「你事先没说是这样!」韦廷有被骗的感觉。
「你也没问,不是吗?」
「你……」韦廷想说他不去了,但又怕齐伯洸笑他言而无信。
「别再啰唆了,快走吧!」
齐伯洸将韦廷拉到雷霆的身旁,一把将他抱上马,回头对一旁蠢蠢欲动的随从们命令道:「你们到了成都府彭县县衙时,就对县令说钦差大人在无名山庄作客,叫他不用担心。」
虽然齐伯洸如此说了,随从们还是不肯离去,等着韦廷的命令。
韦廷见都已是骑虎难下的局面了,只好朝他们点点头,说道:「你们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是!」随从们得令,才退开让齐伯洸和韦廷离去。
两人共骑的马儿矫健迅速,很快的就只看得见黑点,但随从们却还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
虽然少了冷漠又傲慢的钦差大人随行是好事,但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一向冷淡如冰、难以亲近的钦差大人竟会对一个乍逢初识的人言听计从。
第三章
冬日清早的风很凉,韦廷不由自主地往齐伯洸怀里缩。
那种熟悉的温暖又油然而生,韦廷情不自禁地将齐伯洸与幼时相遇的男童相比。
事实上,时光流转,都己过了十七年,即使相遇,彼此也不相识了。所以幼时的邂逅一直是深藏在他心中的美梦,他从没想过梦想会实现。
「怎么?冷吗?」
齐伯洸发现韦廷在颤抖,拉过他身上被的斗蓬,将他紧紧包住。
「你说的山庄是你从小生长的地方吗?」
韦廷紧张地揪住齐伯洸的衣襟,竖起双耳提心吊胆地等着他回答。
「是啊!自从我被师父带回来就一直住在山庄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是想知道!你尽管回我的话就是。」韦廷的心紧绷得知拉满弓的弦,「你有父母吗?你小的时后曾住过京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