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自己的举止是否会引起猜忌,他再次开口问道:「他的病情如何?」
大夫端详了他半晌,才缓缓说道:
「他脉象很乱,显然是受了刺激,再加上左脚的小腿骨折,可谓是内外受创。今夜他可能会发高烧,你们可得小心照料才行,若高烧退得去,那就只剩下腿上的伤,这医来容易;若高烧退不去,那他恐怕也不会再醒过来了。」
「你是说……他会死?」齐伯洸脸上刷地夫了血色,身子摇摇欲墬。
「很不幸,的确是这样。」大夫遗憾地点点头。「就算不死,他也会因为脑子受创而一直昏睡下去。」
「不行!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他治好。」
齐伯洸失了理智,奔上前揪住大夫的衣襟,像要将大夫捏碎了似的,瞧得一旁韦尚书连忙挺身相劝。
「齐壮士,我知道你很担心小儿,但你对大夫发脾气也于事无补啊!」
听见劝告,齐伯洸才缓了缓情绪,慢慢松开大夫。
大夫一被松开,立刻连退两步,脱离齐伯洸的攻击范围。
「你情绪这么激动,只会影响病人的休养。你若能冷静点,病人的情绪也许会随之稳定。要救他、害他,就看你的表现。」
大夫并不知事情的原委,而是以他多年的经验和齐怕洸的激动反应,判断韦廷所受的刺激定与他脱离不了干系,才会有如此的说辞。
齐伯洸深吸了两口气,努力稳住慌乱的心情,待冷静了些,才对大夫歉然说道:「对不起,是我太心急,才会一时失礼。」
「我明白。这不能怪你,你只是救人心切罢了。」大夫整了整衣裳,从药箱里拿出了药和医疗工具。「现在我要先替他的脚疗伤,你就留下来吧!其它的人可以先行离开。」
一听大夫要为韦廷疗伤,且只有自己可以留下,齐伯洸立刻毫不客气地将众人驱离。很快的,陵霄阁里就只剩他和大夫了。
大夫撩开韦廷的衣摆,动手将裤管割开。
当齐伯洸瞧见韦廷因骨折而红肿的小腿,心里一阵抽痛,不觉呻吟出声。
「你一定很喜欢他,对吧!」大夫眼里有洞悉的了然。
齐伯洸惊瞪着大夫,不解他话里的真意,也就没有答腔。
「喜欢一个人是好事,但也该多小心在意对方的感受,否则就算这次将他救活了,也难保不会再有下一次,不是吗?」
「是!我会多注意。」齐伯洸含糊地应着。
有了齐伯洸的保证,大夫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迅速俐落的替韦廷上药,并绑上固定小腿的竹块。
「他若发烧了,你得注意着要帮他退烧,别让热度烧坏了他脑子,否则可就难办了。而牠的腿少说也要两、三个月才会好,所以他的腿好之前,你得当他的腿,带着他四处去,这你能做得到吗?」
「只要能让他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大夫点点头,眼里闪过一抹赞许。
「听你这么说,我就能安心将病人交托给你了。」
所有的外伤包扎好了之后,大夫又将几个包扎的方法和内服的煎法教给了齐伯洸,在确定他都记下了,才起身告辞。
送大夫出了陵霄阁的大门,齐伯洸立即回到床边,心疼不已地瞧着韦廷苍白的脸。
「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生气了,你快点醒来吧!」
齐伯洸无数的吻落在韦廷的额头、脸颊、双唇,但韦廷却像沉睡在安宁的梦境之中,一点都没有醒来的打算。
「你不可以弃我于不顾!你一定要醒来,让我有解释的机会。」
齐伯洸一声声殷切的呼唤全消矢在空气中,对韦廷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
随着时间的流转,齐伯洸的恐惧逐渐加深,他的心开始发源冰冷。
如果韦廷真的都不醒来,他该怎么办呢?
他可以无怨无悔的守在韦廷身边一辈子。没有人会来与他抢韦廷,但他想再看到韦廷各种不同的表情,希望能听到韦廷说话的声音,所以他要韦廷醒来。
「我不准你睡了!快点醒来。」
齐伯洸缠绵地吻着他轻合的唇,灵巧的舌温柔的撬开贝齿,探入他嘴里。
韦廷的嘴湿润灼热,齐伯洸不由自主的吻得更深入,情绪也被挑动。
他在不伤及韦廷的小腿的情况下,将韦廷紧紧拥在怀中,许久之后,才恋恋不舍的慢慢放开。
「我这就去帮你煎药,要乖乖等我回来。」
齐伯洸拿了大夫留下的药往外走,才走出陵霄阁大门,就瞧见韦萱等在门外,他不由得寒了脸。
这次韦延会出这么大的意外,都是因为韦萱来接近他而引起误会,虽说韦萱并非故意,但齐伯洸还是无法对她有好脸色。
「廷哥就麻烦你照顾了。」
「我会的,你放心好了。」齐伯洸冷淡地道。
「你……喜欢廷哥,是不是?」
齐伯洸方才过分激动的情绪,不但被大夫看破,也让韦萱瞧出了端倪。
「没错!我的确是喜欢韦廷。」
韦萱没有讶异,反而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廷哥也喜欢你,对不对?所以他看见你和我在一起时,才会那么生气。」
「应该是吧!」
「而你们彼此的喜欢,和我对廷哥的喜欢应该不一样吧?」
「我不知道妳对章廷的喜欢是如何,我只知道我喜欢韦延到可以为他而死。」
齐伯洸的话让韦萱变了脸色,似乎是被齐伯洸理所当然的气势吓到。
「可是……你们都是男人啊!」
「我不在乎!」齐伯洸毫不迟疑的回道:「只要韦廷喜欢我就好了。」
这样的回答让韦萱受到极大的冲击,连仅剩的一丝希望也破灭。她最喜欢的哥哥喜欢上她喜欢的人,而且两个人之间连一点地介入的缝隙都没有。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韦萱神色黯然的点点头。「你们的事我会暂时瞒着叔父及婶婶,但廷哥他目前回还是驸马爷喔!菱公主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发的。」
韦萱这话像是提醒,但其实则是在告诉齐伯洸更难解决的问题还在后头,就算她没能力动摇他们两人的关系,但菱公主可就不一样了。
齐伯洸拧着眉说道:「菱公主的事我自有打算,妳放心好了。」
碰了个软钉子之后,韦萱虽有遗憾,但也只能知难而退。
韦萱走了之后,齐伯洸拎着色草药在陵霄阁前站了许久。
他方才的话虽说得理直气壮,实则心虚得直冒冷汗。
他一点把握都没有,更不知该如何解除菱公主对韦廷的束缚。
他困扰地站着发怔,直至一阵冷风袭来,才将他吹醒。
现在在乎这些事根本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让韦廷熬过今晚,让他的脚早日康复才是重点。否则若韦廷一辈子不醒过来,他喜欢谁、爱谁又有何差别呢!
一思及此,齐伯洸三步并忤两步的跑向厨房,借到了能煎药的陶壶和火炉。本想在厨房煎药,但又怕韦廷没人看顾,于是他拿了药包。连同火炉和陶壶都搬回陵霄阁。
他在大门外生了炉火,还不时进屋瞧瞧韦廷的状况,就这样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一碗安心定神的药汤总算才熬好了。
他一生之中曾做过许多事,但从没有一次让他耗费如此多的心神,花下如此多的工夫。
现在只希望老天爷能怜悯他一片痴情,让韦廷早早清醒过来。
第十章
寒夜更漏,更添凄清。
齐伯洸勤拭着韦廷发烫的额头,一点都不敢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