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河工嘴里无法得知其它消息,管小司又问了其他几个河工,但他们都对那个叫“大个”的男子一无所知。其实单凭他们嘴里说的,并不能完全确定那个大个就是欧阳透,管小司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无用,只好离开。
那个人到底在什么地方?
找到那个人又将如何?他是让他远离故乡,痛苦了两年的罪魁祸首,自己为何仍然如此牵挂?
管小司自嘲的笑著。想来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
“公子!公子!”有个瘦小的河工追了过来,叫住了他。
“你知道他住在哪里?”内心燃起了希望之火,管小司连忙问道。
河工摇了头,但在管小司失望之际说了句让他恍然大悟的话:“我看见过素绒坊的大公子来找过大个。”
他怎么没想到呢?
欧阳透是苏若雪的救命恩人,以苏家在临安城的地位要找一个人是易如反掌!之前听那两兄弟的对话似乎还不觉得什么,但现在想起来大概是苏若雪已经知道了欧阳透的遭遇,一心想帮他,但多次被拒绝......
那个笨人!!
管小司心里咒骂著那个不懂变通的家伙,往苏府撒腿就奔。
第九章
“大个?”从凌乱的床铺上懒懒坐起身来的苏若雪,用手挽了挽散乱的头发,不经意间在尚未整理的衣领间露出凝脂的肌肤,上面烙印著如雪间落梅般艳丽的点点痕迹,一双凤眼略带疲倦的看著闯进来的管小司。
“就是那个欧阳透!”管小司不解的看著尚未到就枕时间便赖在床上的人儿,富家大户的作息习惯还真是令人费解。
“咦?”苏若雪顿时来了精神,刚才的万种风情瞬间被孩子气所代替。”你也认识他吗?”
受不了他的没记性,管小司翻了翻眼道:“我是他的贴身小仆!上次在船上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苏若雪歪了小脑袋,想了很久,才喃喃自语道:“天这么黑......哪还记得啊......”
黑?!管小司可清楚的记得那日船上的烛火把整个河岸都照得像白天。况且......天黑跟记得有什么关系啊?
在扯下去明天早上也问不出什么,管小司连忙转入正题:“公子是不是知道他住在哪里?”
“嗯!”
“快带我去找他!”看见他点了头,管小司开心得几乎蹦了起来,他一把抓住苏若雪纤细的手腕,就要把他拉下床。
“哇!等等!”苏若雪稳住差点掉下床的身体,将管小司拉住,“你先听我说!”
“又怎么了?”
看见管小司一脸要不到糖吃的孩子表情,好久不曾见过孩子的苏若雪噗嗤地笑了出声,然后在管小司杀人的目光下认真的回答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怎么?见人还要选个良辰吉日啊?
苏若雪完全无视他的脸色开始黑暗,自顾自地说:“他现在应该在睡觉吧?一整天都在河里泡著,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话,他明天会昏倒在河里溺死的!”
“他明天不会在河里溺死!”管小司有点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个监工撕成几块。
“嗯?”苏若雪愣了一下,随即紧张的抓住管小司,“难道他今天溺死了?”
“你才溺死!他被解雇了!!”
苏若雪有愣了一下,但没有生气反而开心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幸灾乐祸!”管小司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当然要笑!我早就劝他不要干那活,工钱又少,监工又凶,饭又不许多吃......这种活干了也白干!”
听那苏若雪的话,管小司心中溢出一股酸楚。
“为什么......那个笨人为什么不肯接受帮助......”
“唉!”苏若雪无奈的叹了口气,“从一开始知道他受难我就去找了他,但他就是不肯接受我的帮助,说什么这也是应该的惩罚......再问他也不肯回答了。只不过我曾经听他说过想要存够了盘缠就去找个人的。”
“找人?找谁?”
“他不肯说。不过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吧?而且他还说要跟那个人道歉的......咦?管公子,你怎么哭了?”
听到他的惊呼,管小司这才感觉到两道热热的液体从眼眶涌了出来。
那个人,那个笨人,是想去找他的......
即使没有欧阳透的亲口确认,他也知道他的心意。
那个笨人知道自己仍在恼他,即便口中不说,心中否定,身上的伤口愈合了,心里的伤口仍未痊愈。所以那笨人要凭著自己的本事来找他,向他道歉,求他原谅......
他管小司从来不曾正视自己的心意,逃避的离开了,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逃什么呢?怎么的逃,也会被那个笨笨的人追到吧?
罢了罢了,被那个宽阔的胸膛箍住的感觉,其实也不坏......
“呵呵......”
被管小司又哭又笑的表情吓了一跳,苏若雪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自己气傻了,毕竟,若风就常说自己能将人气疯,当然罗煞是免疫的,因为他很厉害嘛!
正赶回房间想继续黄昏前的温存的罗煞,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冷颤。
眼前是一座破旧得仿佛风一吹就要倒塌的茅舍。据苏若雪所说,欧阳透就是在这里住了一年。
管小司没有伤感的时间了,因为高大的人推开了茅舍那堵完全无用的门,两人就在完全没有前奏的情况下相见了。
昨天一整晚,他都在想要说的话。想了好多好多,安慰他的话,原谅他的话,劝告他的话......真的好多好多!但现在,却一句都想不起来。
反倒是那个平日不善言语的欧阳透,先说了话。
“你回来了!”
微微的笑容,淡淡如同冬天的太阳,不热烈,不严酷,却温柔。
轻轻的话语,潺潺如同初春的和风,不激烈,不冷酷,却动人。
仿佛,这两年根本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欧阳透还是无忧无虑的大少爷。
管小司仍是聪明伶俐的小仆人。
管小司只是出府买大饼来,欧阳透站在僻静的小院子前迎接他的归来。
然后两人坐在院子里分享一大块的大饼。
“唧唧!!”白色的小影子快得像闪电一般冲到管小透身前,欢快的唧唧叫著。
“小骚!你还记得我哦!”从幻觉般的场景中清醒过来,管小司抱起了小骚。白色的小狐狸虽然长大了不少,但还是小巧玲珑的可爱,毛茸茸的大尾巴一个劲得骚扰他的脖子,痒得管小司喘笑不已。
站在一旁的欧阳透微笑著看著柔和的一幕,静静的不去打扰。
待久别重逢的两个小家伙叙旧完毕,这才想起他的存在。
管小司瞪了他一眼,道:“不请我进去坐吗?”
欧阳透微笑著摇摇头,少有的拒绝了他的要求:“这里的草地很舒服,坐这里吧!”
“不要!我就是要进去看看!”聪明如他,当然知道他的拒绝只是不让看到真相的他难受。但管小司还是任性地推开了欧阳透,跑进茅舍内。
看到的东西,只需要形容被露水染湿的床铺,便知道他的生活跟自己之前那些流离失所的日子相差无几。
对于一个长期养尊处优的少爷来说,他的苦更甚。
“笨蛋透......你难道不懂得反击吗?......”
他的声音有点咽哽。
一双手臂有点伸了过来,但犹豫的停顿了。但在看到转过头来的管小司那阳光般灿烂的笑脸,他将他搂进了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