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不安地舔了舔唇。「还不知道。」
「妳爹会想带妳回南方的唯一目的,是想帮妳找个婆家吧?」他静静凝眸,眼中有着难以察觉的不满。
「他是这么想的没错,但我是不会嫁人的。」她只想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好脱下这身伪装而已。
「妳已经是我的人了,当然除了我谁都不能嫁。」他语调故意凶狠,目光却极为温柔。
「你好霸道,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要我出家当尼姑嘛。」她噘起红唇甜甜地娇嗔。
「我怎么忍心看妳削发为尼,当然是会娶妳进门。」炽热的嘴唇贴在她颈侧,紧拥住她的双臂宣示着她是他的。
「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何必老调重弹。」她淡淡地低语。
「相信我,我已经在想办法让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虽然身边好友都一致认为他和云龙之间不会有结果,他仍然无法令自己对她死心。
「别自找麻烦了,我们之间是一盘不用下也知道结局的死棋,不管你多么努力,如何企图想改变我的身分,那些都是徒劳无功的,到最后结果都一样,死棋就是死棋。」她囓咬着指甲,不小心咬痛了指尖。
「我不懂妳的意思,难道妳明天离开怡亲王府以后,我们从此就形同陌路吗?」他不敢相信这是她想要的。
「在人前,我会假装和你不相熟,也免得你为难。」她垂着长睫,掩饰心中真实的情绪。
「妳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他不是已经攻陷她的心了吗?他摸不透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如果你不是王府贝勒爷,而是一个家境普通的平凡人,我一定会愿意嫁给你,和你当一对平凡的小夫妻。」那是她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有人像妳这样嫌富爱贫的吗?」他哧地一笑。
「不是,是你们怡亲王府的头衔太沉重了,不是我能戴得起的,若是硬要戴上,我脖子这么细怎么撑得住,可能会断掉喔!」她故作轻松地开玩笑。
韫麒垂着视线沉默良久。
「不管怎样,妳都不肯待在我身边吗?」他颓然轻叹。
云龙缓缓离开他的怀抱,回眸深深瞅着他。
「韫麒,戏唱得再好总会有散的时候……」
「如果我不想散呢?」他坚定地说。
云龙的心因这句话而悸动不已,他是她爱到灵魂深处的男人,但她更明白爱他就不该害他的道理。
「你难道没听说过戏子无情吗?」她极力压抑激动的情绪,期盼自己真能演得像个无情的戏子。「我自己都没有把握对你的感情……」
「妳迷恋我、倾慕我、爱我,这绝不是妳想散戏的理由。」他肯定地盯着她的眼睛。
云龙难堪地扭绞着十指,她对他的爱意当真明显到藏不住的地步?
「好吧,也许你说的没错,不过现在的你会觉得我是个新鲜的玩物,想尽办法要把我留在你身边,可是等你厌烦我了之后呢?我的下场会不是比现在更惨?我不想冒这个险,一点也不想。」她面容平静,声音微有颤抖。
「妳是这样看待我对妳的感情?」他凝视着她的眼眸,极力探究其中真实的情绪。
「这么说吧,我不相信豪门贵族男人对爱情的忠诚度。」韫麒的执着迫使她的言词更为冷硬。「这几天你的甜言蜜语我也听够了,只盼你在我们云禾班离府之前能多给一点赏钱,让我早早回南方去,这样做对我的帮助还更大一点。」
韫麒的心像被无形的猫爪子抓伤了,有种尖锐的痛楚。
「妳要怎么向妳爹解释失身给我的事情?」他的目光灼热地盯住她。
「我用不着解释,这辈子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她尴尬地撇开脸不看他。
「妳要如何瞒过妳未来的丈夫?」他转过她的小脸让她不能闪避。
「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她神情难堪地强调。
在她像火一样热又像冰一样寒的目光中,韫麒看见了刻骨铭心的爱恋和深深的歉意。
「我知道了。」他露出淡然的微笑。
「你知道什么?」她不安地睨他一眼。
「知道该怎么做了。」也知道她对他的爱深到什么程度,世上恐怕不会有第二个女人此地更懂得如何爱他了。
「噢,那就好。」她以为自己成功说服了他死心,而自己的那颗心却阵阵抽痛起来。
「天快亮了。」韫麒漫不经心地梳理她的长发,慢慢编结成辫。
「是啊,我也该走了。」她失魂落魄地起身下炕。
韫麒拉住她的手,移身坐在床沿,让她站在自己的双腿间,举止轻柔地替她缠回布帛,然后再一件一件地替她穿好衣衫。
「妳真的舍得从此不再见我?」他微勾唇角,魅惑地瞅着她。
云龙红了脸,无助地摇摇头。
「眼前虽然舍不得,日久天长了以后也就舍得了。」
她说完以后便想反悔,好想对他说--让我留在府里,就算当下女侍候你也心甘情愿。
但是脑中另一个声音却严厉警告着--不可以反悔!离开他才能保全他,这才是两人未来最稳妥的路。
韫麒轻轻一叹。
「妳的话让人听了好伤心。」
「就当是作了一场梦吧。」她的声音轻如耳语。
「很特别的春梦。」他挑了挑眉,神色平淡得彷佛看破一切。
云龙空洞地笑了笑。
戏唱完了,该是散戏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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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这些都是银子吗?刺得我眼睛都花了。」小毛呆愕地看着桌上钱箱里一锭一锭的大元宝。
「废话!不是银子难道是石头吗?」染同青一手抓着一个元宝,喜孜孜地掂着重量。
「师傅,我这辈子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银子,五百两呀,真是死也值得了。」唱生行的小丁双眼凸得快跟元宝一般大了。
「真没想到韫麒贝勒出手如此阔绰,银子一赏就是五百两,沉得差点搬不回来吶!」看着一大箱白花花的银子,染同青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早知道出个堂会就能拿到这么多赏银,师傅,咱们先前还真不该推掉那些堂会。」唱丑角的小柳一脸见钱眼开的德行。
「说什么你!」染同青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随便出个堂会,唱个几天戏就能拿到五百两赏银,这钱你拿了难道心里不发悚吗?」
小毛、小丁和小柳一径地点头如捣蒜,梨园待久了,谁不知道这种钱等于卖身钱,一旦收了,便可任由人予取予求。
「可是师傅,韫麒贝勒给的赏银,您怎么就敢收下呢?」小柳大惑不解。
「韫麒贝勒又不是额琭贝勒,哪会安什么坏心眼。」小毛立刻挺身为救命恩人说话。
「人家韫麒贝勒是行事磊落的正人君子,从不干那些个缺德事,所以收了他的赏银倒也不至于担心他心怀不轨。」
静坐在一旁望着玉麒麟香炉发呆的云龙,听了这话无端脸红起来,真不知道爹对韫麒的信心从哪里来,要是知道她的身子早已让韫麒「不轨」了去,只怕会吓得腿软筋麻了。
虽然她也很吃惊韫麒给了五百两天价的赏银,但背后所隐藏的涵义下也算是她的「卖身钱」了吗?
感觉好象结束了一笔交易,她献上处子之身,而他付了五百两银子,银货两讫,从此两人再无瓜葛。
这是她自己向韫麒提出来的要求,而他也让她如愿以偿了,当她离开怡亲王府那一刻起,她就立刻尝到了思念他的痛苦,也才顿时体会到原来思念一个人的心情有如万蚁啮咬一般,她无法想象这种折磨要如影随形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