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她什么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后悔地想:看医生前应该先吃些东西垫垫胃的,这下子,她又得再挂一次病号打一剂止痛针了。
维持一百零一号的表情,她觉得此刻的她就像一位有意识的植物人!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展炘因为她的脸色不佳,情绪也跟着起起伏伏。
原本他也是因为发烧来这里看病,如今见她这般痛不欲生的模样,害他紧张得头脑发胀,冷汗直下!
顾不得和她没有交情,他一把便将她揽在怀里。
顿时,衣依觉得自己大概快休克了,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只能拼命的摇头。
「你等一下,我去请医生来!」展炘眼见她一副痛苦难受的模样,急忙放下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诊疗室把正在看诊的医生给硬拉了出来。
经过了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衣依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
展炘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般,有一种虚脱后的安然。
「你……我……」衣依的意识终于自高烧不退的危险边缘渐渐地清醒,只不过令她狐疑的是,他怎么还在她面前阴魂不散?
「你……好些了吧?」展炘朝躺在急诊室病床上的衣依移近,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
「你……」衣依最大的疑问并非自己的病情,而是他为什么一直在她眼前出现。
「你好些了吗?」展炘不放心地又问了一次。他还在怀疑她到底清醒了没,同时也为自己几乎与她同时历经一段苦痛,而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
「我……我很好!」她觉得身体上是很好,可是心里却有些怪怪的。
她知道刚才一定是他替她找来医生做了紧急治疗,她其实是很感激他的,可是自尊心的作祟让她开不了口。自己的良知此刻正处于天人交战之际,内心也矛盾着。
「我要回去了。」衣依挣扎着要自床上起身。
「不行,医生交代要你多歇会儿。」展炘自作主张的把衣依硬推回床上。
「我要回去了。」衣依没料到他竟如此霸道。虽然她是应该为了他的帮忙而感激他,可是这是她自己的身体,她要如何做是她的自由,实在犯不着他这个不相干的人多管闲事。
「真的不行,你还需要多休息。」展炘不客气地命令着,彷佛她是他的什么人似的。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干嘛老要管她的闲事!
「我就是要回去!如果你想听我跟你道谢的话,我可以马上对你说;可是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个被救的人应该也有意识与行为上的自由吧!」她实在搞不懂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干涉她的事。
「你真的要走?」展炘目光专注地看着气色还很差的她。
「是,我真的要走!」她坚决地回道。
「好,随你!」此刻他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谢谢!」衣依是真的感谢他的高抬贵手。
「不客气!」他根本不希罕她向他道谢。
「不,还是谢谢。」她存心要与他作对似的。
「你……」真是拿她没辙。自从上回在雨中亲眼见识到她的固执后,他实在早就该认清她是不会听他的。
说毕,衣依便下了床穿好鞋,背起自己的背包,迳自往批价处缴钱。
缴清了医药费,衣依踩着踉跄的步伐离开医院。
说时迟,那时快!就那么一个不留神,她竟然又摔跤了!
「你……也真是的,怎么常摔跤呢?」展炘憋不住地笑了出来,她真是他遇到过最爆笑的人物了。
衣依此时真的希望自己还在昏迷当中。
她实在很想大声骂老天爷,要让她再摔个几十次、几百次都可以,可是就是不要让她在他面前摔。
她哭丧着脸站起身,在起身之前她不禁暗自在心中咒念,多希望世界在此刻毁灭。
「需不需要我扶你一把?」展炘似笑非笑地道。
「多谢你的好意,心领了。」衣依故作镇定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屁股,活像他是瘟神似的,脚一动即移开了一大步。
「等一下,我送你回家。」展炘迅速地发动他违规停在黄线边的机车,虽然他喜欢与她斗嘴,但是终究还是不放心让病弱的她单独回家。
「谢了!我自己知道怎么回家。」衣依心想,这个人怎么好似黏答答的麦芽糖?真不知道他到底存的是什么心,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太危险。」展炘帅气地跨坐在他那辆超炫的重型机车上,由于他的身高足足有一八○,使得穿着紧身喷漆牛仔裤的长腿可以稳稳地踩在地面上。他左手握着机车把手,右手还潇洒地拨了一下垂在前额的黑发。
看到这幅颇像是男性杂志上常刊登的酷毙姿势,衣依的心又猛地乱跳起来。
「上车吧!除非你怕我,否则你就勉为其难地让我当一下护花使者为你服务又何妨!」展炘知道用这种激将法对她最有效。
「谁说我怕你了!」衣依浑然不觉自己已上当。
「既然不怕,那就上车呀!」这个方法果然不错。
「上就上,谁怕谁呀!」衣依心想,若要将他与陌生的计程车司机比较起来,那么选择他似乎还比较保险些,至少他曾救过自己,再加上他看起来至少还人模人样,应该不至于会把她给吃了。
而且,以他一副天生就足够当男模特儿的帅气外表,加上多金的绝佳条件,要钓个艳冠群芳、倾城倾国的天姿美女实在易如反掌,他应该还不至于降低自己的标准,挑上她这种老喜欢与他唱反调的女孩。
第4章(2)
看着她乖乖地上车,展炘满意地笑了。
「我家在木栅,油费多少你大约估算一下,我先给你。」衣依想跟他明算帐。
「你别忘了,你的隐形眼镜费用我还欠着没还,少说也有几千块吧!」他知道她的毛病,所以尽量在语气和态度上和缓了些,生怕再刺激她,让她又死要面子气呼呼地下车离去。
「好吧!那就当扯平好了。」事实上她是相当感激他的,因此这时她也不想再和他唱反调。
衣依戒慎恐惧地坐在后座,且让自己身躯往后挪,以避免在车行中误让自己的前胸抵到他的后背,万一真不小心触碰到的话,那她不就亏死了。
一路上,她不停地指指点点,唯恐他不晓得如何往她家走,怕他走错了方向而多绕了冤枉路。丝毫不知展炘早已知道她家在何方。
然而展炘也只是不动声色,安静地听她指点。
不晓得这算是他包容她的贴心表现,或只是自然展现他的君子风度。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女人变得这么有耐性、这么体贴,大概是发高烧把脑子给烧坏了吧!
度过了荒诞的一个礼拜,衣依该翘的课也翘了,该睡的懒觉也睡了,该发呆的时刻也已拼命地发过呆,电视节目她也看得快麻木了;除了昨天夜里顶着滂沱大雨跑去艺术电影院看了场午夜场,接下来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坏事可以做。
衣依干脆卷起衣袖,开始打扫起房子。或许她觉得自己已经凉了一个礼拜,若不积极做点儿有建设性的事,那就太对不起母亲了。
于是,彷佛找到人生新目标般,衣依汗流浃背地擦着客厅的一桌一椅,希望母亲旅游回来后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在衣依才刚擦拭完屋内摆设的简单家具时,突然听到一阵汽车的引擎声停在门口,她知道是母亲回来了。她匆匆地将衣袖拉好,双手擦乾,兴匆匆地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