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当作是我不要的不就好了。」像她这种长得不赖却又不拜金的女子,他倒是第一次遇到。
「我不需要你的救济金,要嘛,你拿去救济别人!」衣依对于无法说服他的死脑筋感到很生气,他干嘛坚持要送她钱?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衣依于是铁了心地将钱一扔,掉头就走。
「喂!你叫什么名字?念哪一系?」展炘开始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兴趣与好奇。
「我有不告诉你的自由吧!」衣依头也不回,不耐烦地回答,而且她的步伐是愈走愈快。
对娇小窈窕却充满自主性的她,展炘益发觉得她是个有趣的角色。
自从进了这所父亲身为董事长的大学后,除了天天与三个哥儿们翘课打屁以外,这倒是少数能激起他兴趣的新鲜事!
展炘望着衣依快步离去的身影,深觉那句「一竹、一兰、一石、有节、有香、有骨」用在她身上最合适不过。
一脱离展炘炽人的目光追索范围,衣依马上躲到图书馆内靠窗的角落,然而她的心情却一刻也静不下来。
不管对方是谁,她觉得自己刚刚那样的说话方式太没教养了,似乎不是个理性的人应有的态度,愈想愈闷。
她真的是太闭塞了吧!
哪有人像她这样放不开的呢?不知道A型双鱼座的性格是不是让她变成一个多愁善感、优柔寡断的人之主因?
可是,把这一切都怪罪于血型与星座未免也太无知、太荒谬了!世上的人那么多,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与成长背景都大不相同,哪有一成不变的死定律呢!
人,不应该那样被归类的,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同,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无法Copy的!
就像她自己,这么具有矛盾特质的人,她的生活应该也是多变的。
对于饱藏无限可能性,却也暗藏无限陷阱的社会,她还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在二年后走出校园时应对自如。
看来,她或许只适合抱着「齐克果」躲在山中隐居吧!又或者她的感性只能藉由戏剧的诠释表演,将她的灵动敏捷与多变的性格发挥出来。
这代表着什么呢?是她太不食人间烟火?还是她的心灵特别地脆弱?
衣依此刻已无心起身去拿书来翻阅,她双手托着尖俏的下巴,清澈灵动的双眼注视着窗外,任由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过,看着人群嬉闹来往,她浑然不觉情绪的波动……
只是,为什么她的心好像被撞得揪成了一团呢?
为什么她的身体好似被一圈无形且包得密不透风的热气所罩住?
为什么她脑中会无端冒出那个自大狂的身影呢?
第4章(1)
迷迷糊糊地意识到手臂有些发麻的衣依,因为一群男女同学的嘻笑吵闹声而回过神,这才意会到她居然不知不觉地趴在桌上睡着了,若非那群同学经过,她真不知还要在图书馆里昏睡多久。
习惯性地看了下手表,觉得指针有些奇怪,心想这是她前不久才买的,总不会已经开始短路了吧!衣依于是起身探了下窗外,这才恍然不是她的手表出问题,而是她自己出了问题。
她顺手摸了下自己的前额,竟烫得厉害!难怪她今天一直觉得昏昏沉沉的,这令她不自觉地昏睡六个小时的唯一可能就是:她发烧了!
可能是昨晚淋雨造成的吧!原以为会没事的,没想到病菌还是找上了她。
她必须趁着天色尚未全黑,赶紧去校外那家诊所拿包药吃才行。
感冒这种事可不能拖,她了解发烧过久的严重后果,她可不想重蹈以前的错误,因为延误了救诊,最后只能认命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接受惩罚!
于是衣依提振起精神,把一本才看了几页的电影杂志归回原位,背起了背包,勉强地穿过一张张的桌椅,走出大门,伸手按下电梯按键。
想不到今天一整天就这样虚度了。
讨厌的未来学当然又没去上,已经连续四次没上,衣依心里祈祷着教授今天最好没有点名。她其实很讨厌那种动不动就喜欢以点名来逼学生到教室听课的教授,无奈她的身分是学生,为了不要被当,有时也只能屈服于「叫兽」大人的淫威,不得不乖乖地当一、两次的好学生。
看来,下礼拜的课她应该要勉为其难地去上一次了。
衣依举步维艰地走出校门,朝着对面街上那间诊所走去。
由于诊所就在学校附近,加上此处没有更大间的医院来跟他抢生意,所以这家诊所每天总是人满为患。开这家诊所的医生想必削钱削得乐歪了!
衣依挂了号后,有气无力地走到最角落的椅子坐下,这么多人,这下她非得等上个把钟头才能轮得到。
此时,她再度因头脑昏胀而将双眼闭上,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于一艘航行在澎湃海面上的小船,船上彷佛载满了逃难的难民,气味难闻、人声混杂,加上海浪冲击着本来就不够坚固的船身,使得船身摇晃得更加厉害。她的头愈来愈沉重了,隐约中似乎还听到有人惊慌地将渗进船底的海水用水瓢儿拼命地往外舀……
突然,来了一阵剧烈的摇晃,让衣依拉回了思绪。
「喂!」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音调在她耳边响起。
「你来看医生吗?」
衣依迷迷糊糊地睁开紧闭的双眼,是他!?为什么又是他?怎么又会是他……
「你……」衣依觉得自己的救命仙丹跟夺命药丸恐怕都是眼前这个男子在炼制的。因为他,使她不至于持续昏迷下去;因为他,就算她已经快要被海浪卷走了,也会吓得爬上岸来。
「你身体不舒服吗?」展炘话一出口便发觉真是一句废话。
衣依还是有些迷蒙地看了他一眼。
「快轮到你了吗?」展炘发觉这又是一句废话!他心想,难道自己就不能说些有点建设性的话吗?
衣依看了眼墙上的指示灯,正巧就是她的号码,于是她昏沉沉地起身往门诊室里走去。
衣依进了诊疗室即在医生面前的一张空椅子坐下,在医生的问诊下时而点头,前后不到十分钟,随即面无表情地走出了诊疗室,继续又晃着身子往注射室去报到,在医护人员冷冰冰的魔掌下,咬紧牙根挨了两针后,精神才稍微提振了些,大概是痛所引起的吧!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痛就能使一个人警觉到自己的存在。
在一张犹如机器人般面无表情的领药老小姐手上领了三天份的药后,她直接越过挡在她身前高挑魁梧的展炘,双眼微眯地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冷开水,然后连忙撕下一包小药包,倒出里面的六颗小药丸往嘴里塞,再和着一罐塑胶瓶装的赭红色药水,约略地喝了一口后,将所有的药丸一并吞服。
一连串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的一气呵成。
从小由于体质不佳,所以妈妈常带着她到大大小小的医院报到,经年累月下来,她早已练就一身吃药的本事。
「舒服些了吗?」他觉得她一来一往的僵硬举止与恍惚的神情似乎有些异常。
照理说她至少会回瞪他一眼或是顶个嘴的,可是她没有,简直就当他是空气,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不由得心生怪念头——难不成她突然间丧失了记忆?
当然,衣依根本就没有丧失记忆。
「还……」衣依的「好」字还未说出口,胃部便一阵抽痛,她痛得脸色瞬间由红转白,白里又透着青紫。她忍不住以双手紧抱着肚子,脚一软弯下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