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绪,她也累得半死。
「为什么你不放开我啦?」时时欢嘟起嘴,兀自生着闷气,她气飞人都睡死了还有办法紧抓着她,更气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冲动将手让他握住。
幸好握住的是左手,不然她就没办法做事了。时时欢埋怨地瞪一眼飞人,便埋首于霍金斯博士的笔记中,浑然忘我。
这一天,就在偶尔听听飞人的呓语,与定时来换点滴的护士交换看顾心得,时时欢不时在空白笔记本做注记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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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人猛然睁眼,失焦的眸好一会儿才聚焦,认出上方的白色方块是天花板,紧接恢复的知觉是嗅觉与听觉,他闻到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耳边有人在碎念着什么,但他听不真切,他感觉到贯穿全身的无力感与背上的痛辣还有……左手紧紧握着的柔软温暖。
然后,那规律的碎念渐渐清晰起来。
「啊……该怎么替换呢?该有的都有了,怎么模拟时就是不成功呢?『拇指姑娘』长什么样我根本没见过……博士为什么要去世?为什么我没在他去世那天晚上数据传输中断时就打电话给他呢?这样我就能跟他讨论了……不行,我不能依赖博士,我要做出一模一样的『拇指姑娘』……」
这声音是飞人深刻于脑海,就算他遗忘了全世界所有人也不会忘却的声音,声音主人的容颜更是深深烙刻于他心底,是怎么也无法剜掉的心头肉。
「她的花瓣是橙黄色的,瓣缘是蓝紫色,蕊心是白色,一盆只长得出一朵,而且就只有拇指大小……」飞人忍不住回答。
「啊,原来如此,这真的是十分稀有的玫瑰啊,我好想做出来……」时时欢顿了下,飞人还以为时时欢发现他醒了,结果没想到她竟然埋头猛翻笔记,一本翻完没找到便朝他丢过来,他没力闪避,被打个正着,那个威力就像被狠狠甩了一巴掌一般的痛。
笔记本陆续丢了过来,力道一本比一本重,他也一再被打中,到最后他已经分不太清楚天南地北。
「哈!我就知道在这儿!」
时时欢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再也没有长翅膀的笔记本朝他飞过来了,飞人这才松了口气,他勉力甩了甩头,将盖在脸上的笔记本弄开。
已完全清醒的他,即使全身上下都痛得像骨头被打断一样,可能这样看着时时欢,那份满足已经超过了他身体的疼痛。
十分钟过去--
「吓!」时时欢后知后觉地发现刚刚的声音是来自飞人,而飞人被埋在笔记本山里,一双蓝眸正炯然有神地望着她。
一时间,她不知她现在是做梦还是清醒的,因为上一次她回头看飞人,飞人还没被淹没在笔记本山里,但这回一看,他却滑稽又可怜的只露出一张脸,其余的部分都被笔记本覆盖。
她小小声,带点不确定地唤着:「飞人?」
飞人未语先笑,蓝眸闪着笑意,唇角上扬的弧度说明他的心情十分愉悦,但一开口的声音仍透露出他现在还很虚弱,「亲亲……」
听见飞人唤她亲亲,时时欢的眉不自觉地皱了下,「很好,我相信你现在意识很清楚了,所以……」她抬高手,「可以放开我,让我好好做事了吗?」
「不行。」飞人不肯放掉她,反而握得更紧,他不想放开这唯一的暖源,本来想发脾气的时时欢,与飞人的视线接触时,心不由自主的软了。
她总觉得飞人似乎在见到她之前就很了解她了。是乐乐跟他说的?还是有其它原因呢?她每次跟飞人讲话都有种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感觉,而她讨厌这种感觉,不过飞人现在还很虚弱,她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
「那可以先暂时放开我让我整理一下这堆东西吗?我顺便叫医生过来看看你的情况……」她可不想让医生看见她是怎么「虐待」病人的。
「放开妳,妳还会回来吗?」飞人目光炙热地盯着她,看得她全身像着了火般。
「呃……我为什么不回来?你还在这儿啊……」
「一分钟。」飞人考虑了好一会儿才道。
「什么?」
「我给妳一分钟,妳要回来,不然我就……」飞人没再讲下去,目光落在她的笔记型计算机上。
「你!」察觉飞人的企图,时时欢也忘了他目前的情况用力甩着手,一心只想保护她的宝贝笔记型计算机。「好啦好啦,我尽快,你先放开我。」
飞人又目光灼灼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放开。
时时欢的左手一得到自由,她马上往后跃离一大步,想骂又骂不出口,只好往墙上的呼叫铃一按,得到护士的响应后,道:「他醒了,麻烦妳请医生过来看看好吗?」
「好,请等一下。」
时时欢火速整理飞人身上的笔记本,再把移动式的桌子移开,在医生来之前把飞人「恢复原状」,飞人忍不住笑了,时时欢怒瞪飞人一眼,继续她的整理大业。
未久,飞人笑道:「一分钟到了。」
时时欢忙碌的身影听到这句话时顿住,她回头看着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却笑意盎然的男人,咬住下唇,很想不遵守约定,却不由自主的移动脚步来到病床边。
「你不要再抓我的手了,我被你抓了一整夜,手痛死了。」
时时欢虽然一夜未眠,但她的精神很好,除了一直甩手,脸上满满的不依之外,还是美得令他怦然心动。她的美不是时时乐那种奔放的美,时时乐的轮廓不像中国人,反而近似西方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与时时乐认识那么久,却不知道她与时时欢是姊妹的缘故。
时时欢的美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这些年,他曾经在一张又一张与时时欢相似的面容上寻找相同的感觉,结果发现除了时时欢,没人能再给他那种根植心底的动心感觉。他也想象其它人一样,初恋跟结婚的对象是不一样的人,但他此时明白,他是一辈子才动一次心的那种人。
明白这点,让他只觉得前途无「亮」,那时的他太过躁进,致使他们分离如此久,好不容易,真的是好不容易老天给他这个机会,这回他不会再犯错了。
他要让时时欢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等待,是现在的他最擅长的事。
「妳跟乐乐一点也不像。」这是他不知第几次说这种话了。
「我们本来就不像,我们三个出生的时候还因为长得太不像而去做过DNA检测。」时时欢翻翻白眼,左手掌心觉得空空的,不知少了什么东西,她的目光落在飞人的左手,微觉困扰地皱了下眉,偏着头,似乎在迟疑什么,最后,她将手放进了飞人的手掌心,原本的空荡感,也在飞人回握住她的手后奇异地消失。
「结果呢?」飞人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结果事实证明我们完完全全是我们的父母出品。」时时欢想起这件家族趣事就觉得好笑,「乐乐长得很像外国人,所以她在求学时期都没受到什么欺负。」
「谁躲得过她的铁拳啊?」飞人好笑地说。
「是啊,她超不像女生的。」时时欢也笑了,「欣欣最像女孩子了,她不管怎么看都像女生……」
「妳比较像。」飞人正色道。「妳低头。」
时时欢原本想反驳的话,被飞人那双蓝眸一望,登时不知如何说,她不自在的笑了笑,抓抓凌乱的短发,「医生怎么还没来,我去护理站催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