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最哀怨的人非风宁瑀莫属。小弟被欧阳凌熙拐跑了不说,连大哥都把宁玉坊丢给他……要「磨练」也不是这样吧!偏偏风家「长幼有序」,大哥说的话,当三弟的不能违抗。以此类推,三哥说的话,老四也不能有意见!所以风宁琬也颇倒霉,非常时期,只好松香苑和宁玉坊两头跑了。
当然这些都是闲话,在往松香苑的路上闲扯出来的。而且因为不想重蹈昨天的覆辙,今天风宁瑄便特意避开了通衢大道,专挑小路走,反正也是捷径。
「咦?」在某条僻静巷弄的转角处,一个看上去约莫十来岁的女孩儿正瑟缩在墙边抽泣,风宁瑄和杜绍怀对望一眼后,还是走上前去探询。
「小妹妹,你怎么了?和家人走散了吗?」蹲下身子,风宁瑄温言问道。
「不是……」女孩抽抽答答地抬起头,哭得红通通的鼻子配上两汪像泡在水里的大眼睛,看起来还真的满凄惨。
「那是怎么了呢?告诉大哥哥,也许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横竖不赶时间,风宁瑄倒颇有耐心,还掏出帕子递给女孩。
总不用连这种女娃儿都防吧,风宁瑄暗忖着,回头望向杜绍怀,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表示意见。
女孩慢慢的止住了啜泣,拿着风宁瑄的手帕胡乱地将脸抹净后,晶亮大眼便直瞅着风宁瑄,偶尔,也飘向他后头环胸倚墙的杜绍怀,霎眼间,一丝疑惑的眼神便被隐在长睫之后。
吸了吸鼻子,女孩用极重的鼻音道:「大哥哥,你真好。可是我碰上的是大麻烦,你可能没办法帮我。」
「哦?你一个小小女孩,会碰上什么大麻烦?何况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帮不上忙呢?」
「因为……」女孩笑了笑,清甜的声音和之前判若两人!「死人是帮不上忙的!」
寸许长的银针在极近的距离下射出,听得嗤嗤数响,却是全数没人风宁瑄不离手的折扇柄中!
「这年头的好人真的做不得啊!」在局势丕变下迅即后跃的风宁瑄,盯着那几根露在扇子外的银针尾巴,不禁大叹。
而另一边的女孩,早已自袖中翻出短剑,和杜绍怀交上了手。
「绍怀……不要这样欺负小女孩嘛!」在旁边观赏这场「恶斗」的风宁瑄,终于也觉得这种明显「以大欺小」的打法相当违背道德良心,忍不住出言劝阻。
孰料好心被狗咬,「女孩」怒极大吼:「谁是小女孩!我已经十八岁了!还有,寒梅公子不是一向干净俐落吗!连剑都不拔出来,未免太瞧不起人!」
其实女孩的身手算不错的,一把短剑急挑突刺,娇小的身躯灵巧迅捷,可惜杜绍怀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当当当的只拿剑鞘相抵,步伐也踩得轻轻松松、游刀有余,怎么看怎么像……在逗小孩。
但过不久,看出杜绍怀脚下踏的方位,风宁瑄虽暗自惊讶,心里却也有了底。且既然杜绍怀不吭声,那当然只有由从善如流的他继续发言:「这位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他是我师弟,可不是什么寒梅公子。」
「你师弟?」女孩愣了一下,手上倒是未停,看来定力不错。「骗人!寒梅哪来的师兄弟!吹牛也得打打草稿!」
「所以我说他不是寒梅嘛……你怎么这么固执啊!」风宁瑄大摇其头,见多说无益,便觑了个空闪人战圈,包夹那小个子的……嗯,「少女」。
「做什么!两个打一个,你们还要不要脸?」少女愕然大叫,几番抢攻都对这疑似寒梅的男子无效,何况再多一个实力绝对不弱的对手?
「先放冷箭想置人于死的人好象没资格这样讲……」风宁瑄咕哝着,对她也有了几分不齿:「别打,我们想得跟你一样,只是证明一下我们真的是师兄弟而已,反正杀你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
杜绍怀的剑仍未出鞘,风宁瑄则以扇代剑,风烈剑法的步伐跺将开来,少女只觉陷入一片扇影剑网中,完全没有空隙可逃。
若非师出同门,不可能有这么好的默契!冷汗涔涔间,少女相信了自己的确找错人。况且,就算她不信又怎样?失了先机,想打赢寒梅公子根本是痴人说梦!
「服输了?」疾风骤止,风宁瑄带笑的脸庞犹未沾尘,杜绍怀则一迳的沉默。「你们是谁?为什么没听说过你们?」有这等剑法身手,想必师承名家,莫非是自己见识孤寡,否则怎可能未曾听闻?
「这世界上的人何其多,怎么听说得完?只要你们别再来骚扰我师弟就好了,十这几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缠着问他是不是寒梅,很烦耶!」
见少女不再吭气,风宁瑄自无意与她周旋,只是将方才观战时无聊、顺手从他的宝贝扇子上拔出来的那几根针递还给她,无视于她的诧异,他还真的一副大哥哥对小妹妹的语气提醒道:「别再拿这些东西胡乱射人了,要真射死无辜的人,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看着一白一绿两道悠然远去的背影,少女心中五味杂陈。
「罢了……」攥紧手中银针,她耸了耸肩,调头离去。「就当没这回事吧!师父要问,回说找不到便是了。反正也没人找得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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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怀,你是不是早知那女娃儿不对劲?」确定少女并未随后跟踪,风宁瑄总算开口。
整件事从开始到结束,杜绍怀的脸色连动一下都没,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点!
「唔,应该可以这么说……」杜绍怀回答得心不在焉,只是一把扯过风宁瑄的左手,长袖一掀,果然在臂上有个极细血孔,看也知道是刚刚那银针的杰作。麻烦的是,银针整支没入肌肉,没工具是拔不出来的。
「哎呀,被你发现了。」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杜绍怀真的想叫陆松筠帮忙检查一下风宁瑄到底少了哪条神经。
「别板着一张脸嘛,还不都你害的?早知道有问题也不说一声。」
「说了你又不见得听。」杜绍怀不悦道:「与其让你嫌我大惊小怪,不如让你自己经历一下。何况你要是连那种程度都应付不来,那也别想混了。」
话说得重了些,却句句属实,饶是风宁瑄,闻之亦不禁沮丧。
这些看在杜绍怀眼里,又何尝不心疼?只是得一次教训学一次乖,日后他们要遇上的险阻怕还不止如此!
叹了口气,该让他明白的,都应该明白了,真要说不担心他的伤势,那也绝对是骗人的。
「会不会很痛?」
见着他眼里的阴翳,风宁瑄很清楚他倾注在自己身上的关心。
「还好。」皱起眉,他自己轻轻碰了碰伤口。「只是有个东西卡在里面,总不可能舒服吧?我们还是走快点,去找松筠帮我把那玩意儿拔出来。」
加快了脚程,不多时,他们便到达极富文人气息的松香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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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会痛就叫出来,没人会笑你的。」
银针造成的伤口极细,不但血流得不多,甚至很快凝结,取出相当不易,要换了别的大夫,搞不好还要挖个更大的洞来拔。好在陆松筠不是寻常医者,对付这种暗器,她自有工具可解决。
问题是,工具再怎么精巧,插进肉里还是会痛啊!对着风宁瑄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陆松筠忍不住叫他不要逞强。而一旁的杜绍怀也看得相当不忍,紧握住风宁瑄的右手,不擅言词的他,只有藉这种方法传递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