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地喘着气,他丝毫不敢停地拼命往前跑,可无论他跑了多久,那一倏路始终见不到尽头。
明知是梦,他却醒不过来,即使在梦里,他也晓得自己在作梦。一个接着一个的诡异之梦让他害怕,但总是醒不过来,非得等到天色泛白,那些丑陋的东西才肯放过他,所以做一直受着这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倏地,一点白色之光在离他不远处亮起,他小一喜,奔跑得更加快速……
天未亮湛九霄就醒了,因为隔壁传来阵阵的呻吟。他叹口气,本不想搭理,却不忍皇赢楚如此痛苦,虽不知他怎么了,他仍是摸索地来到他房里。
凭着他的声音,他确定皇赢楚是躺在床上,“是不舒服吗?”他猜测,然后上前,想听他在说什么,不过只听见他痛苦地哼着。
他的手探向皇赢楚的额头,发现他沁出一头冷汗,湛九霄心一惊,“怎会如此?”接着,他试着握住皇赢楚的手,轻声唤着他:“二皇子?”
人总是要醒了才能让他问问题的。
抓住那点光明,皇赢楚缓缓由恶梦中醒来,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窗口的微弱月光让他明白尚未天亮,那他又是怎么醒的?
湛九霄蹙眉的神情,吸引了他的注意,是他吗?
他起身问:“是你救了我吗?”将他由痛苦的深渊中救起。
湛九霄淡笑,“九霄还没这么厉害,什么都没做就放了一个人,二皇子高估九霄了。敢问二皇子,你是否身体不适?”
皇赢楚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是这样的……”湛九霄不厌其烦地解释。
皇赢楚听了后却冷冷地表示:“我没事。”
“可……”湛九霄还想说,却在感受到皇赢楚散发出的一股寒气后住口,他可不想一天惹上他三次,那无疑是自找罪受,“既然二皇子无事,九霄就先行回房了。”回房继续呆坐,因为醒了之后他就不可能再入睡。
皇赢楚没有答腔。
“还请二皇子放开九霄的手。”湛九霄讷讷地说。
皇赢楚一低头,就瞧见自己的手一直握着他,他立即放开他,“别走了,陪着我。”快天亮了,他也不想再睡,怕又梦到鬼魅。
“遵命。”陪个人总比呆愣好。
皇赢楚正想说话时,又教湛九霄为他细心拭汗的举动讶异住。
“这样就比较不会着凉了。”湛九霄温柔地笑着,丝毫未察觉自己举动有异。
“你——”
“怎么了?”湛九霄以为他又不舒服。
“没……”
他明明就不喜欢有人过分地关心他,因为他不需要,可是,湛九霄的关怀是那么自然、那么真诚,他舍不得拒绝啊!
第四章
天青色的面纱,掩盖住了湛九霄的面孔。
一入大兴,他便是以这模样示人。看不见的双眼再加上这样的隔阂,他是真的与世隔绝。
回到恕庭宫,李将丞立即消失踪影,皇赢楚则亲自领着两人到专为他们准备的寝房。
脚步声纷乱杂沓,伴随着老者的声音渐渐靠近,“二皇子回宫,臣没来迎接,失敬了。”侯宓低着头,眼角的余光还不时地瞟向戴着面纱的湛九霄和秋莲,梭巡了会儿,他将注意力全放在湛九霄身上。
皇赢楚一抬手,阴冷地说:“我才刚回宫。你就得到消息,不错嘛!效率挺高的。”
表面上称赞的话,侯宓心底自是明白皇赢楚所指为何,于是他头更低了。“是城内太监提早通知臣。二皇子刚回宫,想必也累了,臣已遣人去准备热水,您随时都可沐浴,御厨也已备好热食候着。”
“这么能干,那我还要别人做什么?你一个人全包办不就成了。”皇赢楚非但不接受侯宓的好意,还故意刁难他。
一旁的湛九霄隐约感受到皇赢楚的言下之意。他不懂,有这么善体人意的臣子,皇赢楚竟还要百般刁难,难不成他以此为乐?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听到皇赢楚这么说,侯宓的头几乎要碰地了。“臣只是希望二皇子能够更轻松罢了,绝无取代他人的妄想,请二皇子原谅臣的冒失,臣定不会再犯了。”一个不小心,项上人头就会移位,侯宓好生伺候着阴晴不定的皇赢楚。
“够了!你叫什么名字?”皇赢楚随便点了侯宓身后的小太监问。
被点召的小太监,低头嗫嚅道:“回禀二皇子,奴婢是……”面对喜怒无常的主子,小太监不禁紧张地答不出话。
侯宓机警地代替小太监回答:“启禀二皇子,他是小招子,是太监总管刚送来不久的新人。”
“你带他们俩去寝房内安置,从今天开始,你就专心服侍他们,其它的杂事就甭理了。”他要的就是新人,因为新人好控制。
“是,奴婢遵旨。请二位随小招子走。”二皇子的贵客,一个小小的太监根本不敢怠慢,几乎要将他们当成主子的分身。
待一行人走远,侯宓才调回视线,准备探采皇赢楚的想法,好拟定未来方针。“二皇子,那位就是……九霄君吗?”既然派出去的杀手无用,那他可得靠自己解决。
皇赢楚面无表情地问:“是谁将我的行踪泄露出去的?”声音听似平板慵懒,却隐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
侯宓很清楚皇赢楚的声音愈慵懒就表示他心情愈不佳,若不好好安抚,只怕会有人成了无辜的牺牲品。而自己绝对是第一个。
“这……臣绝没让人泄露出去,路上发生何事?”在皇赢楚回来前,他就准备好来个一问三不知,打死不承认。
“哼!有人打算要我的命呢!”皇赢楚脸上的愤怒神色清楚可辨。
侯宓惶恐地问道:“怎……么可能?二皇子确定吗?”不会吧!他是要湛九霄死,那些人也是认得皇赢楚,怎会失了手?侯宓心虚地看着皇赢楚,慢慢地又假设这是皇赢楚在套他的话。
“不可能?你以为我眼瞎了吗?那些杀手认得我,而且要置我于死地,这能教我不怀疑是消息外露吗?”皇赢楚的怒容逐渐转为冷笑。
侯宓低下头,再度将自己的表情隐藏住,“这事臣一定会查办的,请二皇子尽管放心。”看来,他需要杀人灭口。
“很好,我限你五天内办成,还有,记着别留下他们了。”敢动他的人,他不会留情的,至于和湛九霄的约定,他一入宫便忘了。
“臣必定照办。”侯宓嘴角微微颤动,要笑不笑的,因为皇赢楚的命令正合他意。
“还有,我要见到主谋人的尸体,懂了吗?”
“这……”主谋人不正是他自己!这岂不连他的命也要赔上?
“没有主谋人的话,我想……连你都要小心了,侯宓!”临走前,皇赢楚留下一句令侯宓害怕不已的话。
侯宓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皇赢楚直觉地认定主谋人是他身边的亲信,所以如果说没捉到主谋,那就表示谁都有可能了。
侯宓紧张地用手擦去额前的冷汗。
这种仰人鼻息的卑贱生活,他发誓,总有一天必定要脱离。
***
小招子带着秋莲四处看看后,便先行离去。既然有客人住下,他当然得在恕庭宫内外知会一声,省得日后发生尴尬的情况。
恕庭宫非常大,他们以往住的隐山也很大,不过这两者是不同的,隐出的广是自然,而想庭宫则是人工的。让人眼花撩乱。主子眼不明,她这个小婢女当然有义务为主子熟悉新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