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这种说法只能针对寻常人,皇太子乃齐坛举国臣民所望,他一人的安危,维系了齐坛未来命脉。”
“道长此言差矣,”齐姮姮笑嘻嘻,“太子也是人,也会吃喝拉撒,也会生病,也会死掉,若真有事,再找人替补上即可,哪有什麽命脉不命脉的问题?”
孰可忍孰不可忍也!
齐昶再也忍不住了,反正这会儿的他是个疯子,那麽,刀剑无眼怪不得他,既然这丫头看死了他砍不了十几二十个人,那他就先来个大义灭亲砍亲妹妹出气,让她知晓知晓疯子的本事吧!
咬咬牙,齐昶假借遍寻不著小宁子而往说话中的两人杀了过去。
睬著了齐昶恶狠狠的杀气,薛渐深好意出声提醒,“公主,你不担心太子到处砍人,难道,也不怕自个儿遭殃?”
“不怕!”连瞄都不瞄向那已然杀到了身旁的疯男人,齐姮姮侧身睇著薛渐深,笑容未歇,“他敢动我,自然有人要遭殃!”她笑容未曾稍减,可语中已添了冷意,“他砍我一剑,我立刻就回去砍我那贴身丫鬟十剑出气!”
嘎,嘎!嘎!嘎!嘎!
若剑锋煞车有声,这会儿屋里怕早已充斥著刺耳的杂音了。
变故太快措手不及,为了不让朵妘遭殃,他得闪开妹妹,齐昶那装疯卖傻的一剑只得转向砍上了自己左臂。
啊!啊!啊!啊!啊!
他受伤的痛嚷、小宁子见鬼似的尖叫、太医匆匆而至的混乱,瞬时间充满了整座昶日宫。
不一会儿,锦绣已闻讯哭哭啼啼的赶来。
混乱中,只有这两个从头到尾睇见事件发生始未的男女文风不动。
“现在你如愿了吗?”是薛渐深闷闷的嗓音,“这会儿的太子已然疯得砍戮起自己了。”
“可怜的大皇兄,”齐姮姮摇摇头,目光中有著悲悯,“看情形,他的病愈来愈沉了!”
“那麽,”他侧首凝睇著她,做了再一次的努力,“公主决定何时起程?”
“起程?”她认真睇回去,“道长当真确定只要我去寻个痴子回来,我皇兄的病便可无药而愈?”
薛渐深在心底叹气。“别的事情在下不敢夸口妄语,但这事儿在下可以拍胸脯,只要公主凤銮出了齐坛国门,太子的病自然会有转机。”
“这麽神奇?”瞪大眼的齐姮姮稚气的似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他点点头,“就这麽神奇!”
“那好!”她气定神闲的在愁眉不展哭哭啼啼的母亲及薛渐深面前终於点了头。“母后,薛道长,你们都别发愁了,为了拯救大哥,女儿这就回去打包行囊,明儿天一亮,女儿便出门寻痴去也!”她笑嘻嘻道,“你们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此话当真?!
一时间,原是乱哄哄的昶日宫里突然安静了些,似乎,连那因伤而哀叫的齐昶都叫得小声点儿了。
值得!值得!
嘴里嚷疼的齐昶在心底大笑,要早知道砍自己就可以赶走妹子,那麽百刀他也愿意,只要这丫头出了齐坛,只要她眼巴巴去喜欢个痴郎,只要她离开他身边,那麽,他就可以摆脱她,也终於可以,有机会将朵妘纳到身边了。
齐昶狂喜,薛渐深却不做如是想。
他皱皱眉望向那在人前笑嘻嘻的少女。
她太精,又哪会是齐昶那直肠直肚的男人斗得过的?
薛渐深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
第二天,齐姮姮并未依约出齐坛。
不是她毁约,而是,不幸且令人难以置信地,她在一夜之间竟染上了同兄长一样的疯病!
她也疯了?!
是的,她、也、疯、了。
第三章
上辈子,他一定是欠了这两兄妹的!
薛渐深恼恼然往姮辰宫行去。
一个齐昶已然打乱了他的原有生活,这会儿可好,齐昶疯病未愈竟又平白无故多了个齐姮姮!
齐昶是装疯的,他自然清楚,至於齐姮姮,虽然她的演技比她兄长的精湛百倍,可薛渐深不是笨蛋,他绝不信世上有这麽巧的事情,在答应寻痴的隔日,这丫头便突然惹了蛊,得了疯病。
薛渐深不信,皇城里的其他人却是深信不疑,人们窃窃起了耳语,个个都说,肯定是那作祟在大皇子身上的桃花精著了怒,四个公主都乖乖寻痴去了,只小公主不肯从命,桃花精一怒之下,索性一道祟弄起了那向来不信邪的小公主,让她尝尝她口中所言之邪门歪道有多麽的厉害。
这样的传言使得这阵子皇城里桃花精成了热门的膜拜神衹,几个嫔妃娘娘及宫娥管事们都在屋里设了香案,早晚一炷香,就怕自个儿也染上了疯病。
桃花精?!
薛渐深摇摇头,没想到他顺口胡诌的一个妖精,倒在无意问享尽了人间香火。
至於齐坛国主齐徵和皇后锦绣,若他两人私心底对太子遭祟原尚有所疑忌,那麽,在见著发了疯的齐姮姮竟只乖巧听话於薛渐深的伏妖剑及咒语之後,对於薛道人的道行至此也已全然无疑了。
咒语?!
天知道他又会念啥子鬼咒语了,小公主齐姮姮突然发疯似地捉著长剑砍人,求远不如求近,齐徵和锦绣在无计可施下自然派人上昶日宫找著了薛渐深过来。他见状,硬著头皮上阵的捉起了桃木剑迎上了齐姮姮的利剑,捏起剑诀,木剑挥洒成圈,嘴里嘟嘟嚷嚷唸的只是脑中随意想到的东西。
“硝五斤、磺一斤、茹杆灰一斤、午时亥辰、左倾右捣、日曝三辰,见灰成型……”
他随立思念了几句冶炼火药的记要,然後,相当神威地‘制伏’了妄动中的齐姮姮,然後—见她倒进他怀里乖乖地睡著。
薛渐深荒谬地在齐徵、锦绣及众人眼底,睇见了敬若神明的畏服,是呀,他先是制伏了拿剑砍人的太子,再又摆平了就算在清醒时也从不肯乖乖就范的小公主,这样的本事,不是神仙又是什麽?
见齐姮姮听话,薛渐深有种作茧自缚的痛楚,他确信这丫头搞鬼,却又不能揭破,只因他不过也是个骗子,这会儿的两人形同共乘一艘栏船,戳破她,他也得陪著沉到水底的。
因此,原是等著公主寻痴的齐昶,这会儿也只得接受众人将他晾在一边先将注意力转至小公主身上的事实了,因为,少了个健康的公主,那麽,太子的复元也就更难以期盼了。
於是乎,薛渐深也只得成了只穿梭在昶日宫与姮辰宫之间的忙碌蜂儿,只要哪边出声叫唤他就得到场。
像这会儿,朵妘急匆匆奔来让他赶过去,因为小公主又发作了,她拿剑赶跑了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娥,自个儿躲进掩实著窗牖门户的姮辰宫侧殿,只因,她说桃花大仙即将驾到。
“这桃花仙著实神通广大,”朵妘忧心仲仲在薛渐深面前哭红著双眼,“薛道长,你快去救救我家公主,这麽个聪慧可人的小姑娘,好端端地,怎麽、怎麽会变成这样呢?”
可人的小姑娘?
是可怕的人吧!
安抚朵妘并将她留在昶日宫照料齐昶後,薛渐深独自来到了姮辰宫。
大热天,偌大宫殿却门户紧闭,连守在宫外的那班侍卫也全叫齐姮姮给砍跑了,推开红棕大门,过了几道迴廊,他来到了朵妘所指的侧殿大门口,伸出手他尝试推门,只见那里头早被厚厚锦帘将窗牖掩蔽得紧实,黑乌乌地,伸手不见五指。
“五公主!”
探进头,薛渐深先向里头礼貌性地喊了声,最好小疯女别应声,别吭气,那麽,他也好有个藉口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