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疼的人。”
“齐姮姮!别再玩了!我……”
薛渐深箭步上前拉开她蒙在头上的薄被,却见著了对布满迷蒙薄雾的星眸,那眼神,忙然失措,像只迷了路困在森林里出不来的小鹿,见著那眼神,他在心底原备妥的连珠炮全失了声音。
难道——他气息一窒,她是真的摔伤了脑?
齐姮姮没出声,可我见犹怜的眼神却奇异地揪紧了他的心
第四章
说是有愧於心也好,说是想查出这丫头究竟是否真失了忆也成,总之,薛渐深真就这麽样地让齐姮姮给绑到了身边,连想偷偷开溜都难了。
关於妹妹伤势,齐昶私下偷问过薛渐深几回,显见虽恼她可恶但还是舍不下兄妹之情的,可说实话,齐姮姮装疯是真,那麽装痴呢?
这问题却连向来聪明过人的薛渐深也得不著答案了。
忘记谁是谁不打紧,齐姮姮身边有个耐性天下第一的丫鬟朵妘,不出一天光景,她就帮齐姮姮画出了一张家族亲友仆役总览图,上头标写了人名,居中又是红线又是黑线,明明白白,标清楚了齐姮姮身边所有相关人物的姓名,而其中,想当然耳,亦有薛渐深的名。
“红线代表什麽?黑线代表什麽?”
他曾好奇问了朵妘。
“红线代表喜欢,黑线代表讨厌。”
朵妘据实以答,而齐姮姮与薛渐深两个名字中间,用的,是条比别人都还粗的黑线。
由此薛渐深不难明了齐姮姮在失忆前对於他和‘寻痴’两字画上了等号,都代表著讨厌,深恶痛绝的讨厌。
不过,讨厌是从前的事儿,失亿後的齐姮姮出奇地老爱缠著薛渐深,只因,她说他是她睁开眼後第一个见著的人,虽然,当时的他口气极差,面色极坏。
“薛道长是个面恶心善的人,”齐姮姮说得体贴,“我看得出他对我,是打从心底的关怀。”
废话!他对她,当然是打从心底的关怀,对於这丫头究竟是真失忆还是又在整人,他的确是打从心底的‘关怀’。
她一日不恢复记忆,一日不去寻痴,一日不离开齐坛,那麽,齐昶就得多发一天的疯癫,而他,也随之少了一天的自由。
齐姮姮失忆对众人只一个好处,那就是她似乎连桃花大仙都忘得精光,不再成天喊著恭迎桃花大仙,也不再捉著长剑追著人砍。
至於齐徵夫妇,虽也忧心著儿子的疯病,可这会儿的宝贝女儿一忽儿遭祟、一忽儿又是摔伤了脑子,身上的麻烦事情都忙不完了,又怎能分神去帮兄长?是以也全将女儿该去寻痴的事搁下了,反正另外四个女儿都还没回转,就让姮姮休养休养,待姊姊们归来再谈姮姮求痴倒也不迟。
於是乎,齐姮姮就这麽名正言顺地待在皇城里甭去求啥痴了。
这样的结果出乎齐昶意料之外,却又非他能力所能改变,末了只让他认清楚了一件事情,凡事只要沾上了齐姮姮,那麽,他就别想占半点儿便宜。
不过,这样的发展却对齐昶意外衍生出了项好事,为著照顾齐姮姮,薛渐深被齐徵派去照料那谁也摆不平又怕再犯蛊障的小公主,而朵妘则被改派来暂时伺候那因著疯病将自己砍伤了的太子。
朵妘的本事全城皆知,一个刁钻古怪的小公主,一个中了蛊障的太子,除了薛道人,她是惟一可以摆平这对兄妹的奇人。
像这会儿,水波滟潋,昶日宫中漪水阁里斜倚在竹簧椅中的齐昶支手托腮,目光迷迷离离,瞄望著的,正是那跪在他腿旁用紫缨草、菩提叶、茉莉花瓣泡成的热水正在帮他涤足的朵妘。
“太子!”朵妘没抬头,软软柔荑在男人足上轻舞,软软脆音在男人心上滑掠。“太医说了,紫缨草宁神,茉莉缓气,菩提叶消除疲劳,你可要听话,每天都要用热水泡上两个时辰,时时用热水替补著,还有,你臂上的伤口碰不得水,洗浴时记得提醒小宁子避开……”
“小宁子做事粗手粗脚,”齐昶睇著她微微傻笑,“还是你来吧,妘妘。”
“太子!”朵妘红了脸急急探望,确定四下无人才敢睇向了齐昶,“你病又犯了?”
“没犯,信我,只要你那小主子别出现,我的病是不会犯的!”他伸手握执住那红酡著腮净想著低头的她的手,“妘妘,小时候,我不都这麽叫你的吗?”
“小时候是小时候的事情,”她毕竟还是躲开了他的手,“那个时候,太子你还没被封为太子,身边,也还没那麽多规矩。”
“小时候是小时候的事情?”齐昶神思回到了从前,“是呀,那时候我整日被姮姮捉弄,三不五时就得躺在姮辰宫里养伤,然後,由你来照料我,妘妘,当时人人都说我傻,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明知道上姮辰宫是会倒楣的,可每回,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往那儿去,到後来我才弄明白,就算它是龙潭虎穴,即便它是地府冥狱,可只要那里头有你,那麽,我是非去不可的,因为,我会想你,想你的声音,想你含羞带怯的表情,想你的一切一切。”
朵妘垂著蛲首净是咬嚼著柔唇,半天出不了声音,这太子爷之前便常背著公主同她说这些甜甜的疯话,可这会儿,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又再犯傻?
“妘妘,上回我同你提过的事儿,你还是不肯许我吗?”
上回,指的是齐昶中桃花劫前。事情,指的是将她纳为嫔妃的提议。
“太子,请别为难奴婢,朵妘说过了,在小公主出阁前,朵妘是不会抛下她不顾的,更何况,现在的她又病著了……”
“去她的!她病著我不也病著?病者为大,你们却个个以她为尊,说到底,我这当太子的竟比不过一个小公主?”
齐昶恼火顿生,一脚踹远了盛著花瓣热水的浴盆,打小养尊处优的他却偏偏一回又一回败在姮辰宫的这一对主仆身上,他承认喜欢朵妘,喜欢得超过所有女人,他甚至想让她有名有分的跟在身边,也甚至愿意尊重她的心愿,不见她点头便不强要,可她却次次违逆著他!
姮姮不嫁,她便不考虑自己的事情?
可若依他那妹子的鬼头鬼脑鬼肚鬼肠鬼性格,哪个不要命的男人敢要?
这样折腾下去,若姮姮一辈子不嫁,那麽,他不就得一辈子淌著口水望著朵妘?
“太子息怒!太子息怒!”朵妘惊惶失措趴到地上,身子也吓得微微起了颤。
瞧著不忍,齐昶蹲身扶起她,果不其然,见著了张我见犹怜的净美小脸蛋。
“妘妘,你老这样为人著想而不考虑自己!接受我的提议,跃上枝头当凤凰,那麽,就不用再过这种仰人鼻息、看人睑色的生活了,难道,你对我当真毫不动心?”
“太子,”朵妘湿亮著晶莹大眸,“朵妘自小命苦,这一生,若非小公主仗义施援并予收留,这世上,早没了朵妘,而於太子,朵妘更是前辈子积了福分,今生才能得你垂怜,将来,若能有幸陪侍你左右,别说妃妾,就算是个暖床小侍,朵妘也不会皱眉,可现在……”
“依旧老话一句,姮姮不嫁人,你就得守著她?”齐昶冷哼接了话,“暖床小侍?如果我想要的是那样的你,那麽,今日的我也不用这麽煞费苦心了。”
“太子!”睇著齐昶的朵妘像是突然发现了什麽似地掩唇低呼,“奴婢突然发觉今日的你不仅说话正常,连思绪也回到了过往,难道说……”她兴奋地微颤著身子,“桃花大仙已然原谅了你的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