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挣扎,却找不到力气。
坚实的胳臂、宽广的肩膀,男人灼热的身体有一种清新的松柏气息,隐约透着温暖的麝香。魅惑而刺激的气味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掠夺呼吸,渗入她的意识。
激烈的晕眩感,像是服用了过量的药物:心在颤动,宛如太急着冒出头的新芽。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男人如此地吸引。
这个男人,实在太不道德了。
「嘘,别动、别发抖。」浑厚的声音轻柔地在她的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擦过肌肤,结实的手臂收得更紧。「我在这里。我不会走开。」
然后,她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发抖,整个身躯剧烈地颤抖着。不明所以。
安静的巷弄里,早春的阳光怯生生地露出笑容,早上下过的那场雨在阳台的绿叶上留下水光。男人拥抱着她,背靠着住家的围墙,头往后仰,偶尔向好奇的行人报以招呼的微笑,耐心等待她恢复平静。
似乎过了很久的时间,身体的痉挛才逐渐消失;她听见远处传来鸟儿的叫声、车声,还有路过的孩童大惊小怪的笑闹声。稳定的心跳,在她的耳边打着节奏。
他的身体,好热!陌生的高温,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融化残余的寒意。
「我以为春天来了,」她低声抱怨:「所以出门的时候没穿太多衣服。气象局真是没用,老是报错天气。」
他笑,宽厚的胸膛震动。「春天是来了,天气也很暖和。新羽,妳不是因为太冷的关系才发抖的。」
她安静下来。那双眼睛看得太清楚,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是透明的,完全无所遁形。
「你知道吗?这种感觉很不好。」她抬起头,不悦地告诉他:「你好象什么都知道,我却常常弄不清楚你在想什么。」
「哦?是这样吗?」
她懒得跟他争辩。
「妳很生气。」
「气你刚刚跟文忠哥胡说八道?」她耸肩。「反正你一天到晚胡说八道,我想文忠哥也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好气的。」
他楞一下,然后笑。「妳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她勉强勾起嘴角。「……我当然很生气。他根本不在乎姑姑,只是想要钱而已。」
「只是这样吗?」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发抖?」
「因为爱。」他很愉快地这样回答她。
她用力踩他的脚。
他低喊一声,嘶声抱怨:「新羽,妳真是一点也不留情。」
「你活该,谁叫你不正经!」
他没再开口,似乎在努力调适着脚上的痛楚。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妳没有发现吗?妳早上一来,整张脸都是白的。」
「我有贫血,血液循环又不好。」她解释给他听。「脸色本来就比较差。」
「不一样。」他摇头。「我看得出来,妳的脸色比平常更糟,而且跟我们说完昨天的事以后,变得更糟了。」特别是下完那句「评语」之后。「……新羽,妳在躲避什么?」
她僵住!比起第一个问题,她更不喜欢这个问题,所以,她决定告诉他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前年,大概是十一月左右吧?我在路上看到一场车祸。」
「车祸?」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疑惑,显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情。
「车祸。很普通的车祸。」她盯着他胸口的衣服纹路,轻声说:「一个路人走在路上,被一辆超速的轿车撞倒。肇事者驾车逃逸。」
「妳报了警?」
「当然。我报了警,警察把肇事的车主抓了起来。」
「啊,台湾的警察也有不错的。」他下了评语。「然后呢?」
「然后那个车主被法院判了刑。」她冷冷地说:「一条人命,只判了八个月,还可以缓刑。」
他沉默不语,半晌,才出声提问:「为什么我觉得,妳在乎的不是这件事?」
「你猜对了。」身体里再次涌起太过熟悉的寒意,她试探性地将乎环上男人的腰,脸颊偎紧胸膛。她需要更多的温度。「当时目击的人,不止我一个。」
男性的肌肉在她的手臂下收缩,她轻轻吸一口气,纳入更多属于他的气息。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漫不经心地地游走。「但是只有妳愿意出庭作证?」
「对,因为肇事的人跟黑道有关系。」
「人总是害怕麻烦的。」
「但是家人呢?家人也有权利害伯麻烦吗?」她的手在他背后紧握成拳。「警方带着死者的家属找上门来,希望我能够出庭作证。我去了,让那个肇事者被判刑,伸张了正义。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死者的家人早就不见。他们要的,只是保险金,根本不是正义。」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下颏在她的头顶摩挲。
「我觉得很生气。」她咬牙,还是忍不住发抖。「比起死去的人,他们更在乎的,是钱,只有钱而已。那个死掉的人,好可怜。」
「所以,昨天那个人,让妳想起了那个临阵脱逃的死者家属?」
「那个人更恶劣!」她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然后撇撇嘴。「吴太太--就是那个出车祸的人的妻子--至少还有一个理由:她害怕黑社会。但是昨天那个家伙,他摆明了只在乎姑姑的钱。姑姑的过世,对他而言,代表的只是一笔遗产而已……我讨厌那个人!」
他静默下来,拉开和她的距离,举高手,将过于柔软的黑发撩到她的耳后,锐利的眼凝望着她,端正的脸上勾起温柔的笑。他有一双她见过最迷人的眼睛,深沉、温柔,带着难以捉摸的神采。「妳知道吗?妳是我见过脾气最火爆的小女孩。」
「说得你好象见过很多小女孩似的。」她嘀咕。「你到底几岁?」
「上个月满三十二。」
她眨眨眼睛,有点意外。「……好老。」
他笑着叹气。「我好伤心。」
看到他的笑,一股温暖的骚动突然在体内涌现,她有点不自在,别开目光,松开圈在他腰上的手,试图若无其事地推开他。
察觉到她的意图,男人的笑意漾深,铁一般的胳臂箍住她,低下头,额头轻靠着她的额头,清晰的呼吸声传入耳朵,鼓动、蛊惑她的心跳。他的呼吸,有薄荷的香味。
她听见脉动的声音,愈来愈快。那是谁的心跳?她分不清楚。
「……我可以吻妳吗?」压低的声音有点沙哑。
张开口,她发不出声音,嘴唇发干,虚软的膝盖像是融化的奶油。
她想说不可以,她不想要陷入另一段关系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了这个吻,她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可是,她渴切地想要他的温暖……她想要品尝那两瓣唇的滋味,想要知道他的吻是不是像他的拥抱一样醉人。
她想要……她不想要……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贴近她,她往后退,却退得不够远。她的手移上他的胸膛,清楚地感知到底下蕴藏的热度。原本想要拒绝的手,停滞成暧昧的姿态。欲拒,还迎。
两个人的唇,只有一个心跳的距离,却像是无法跨越的永恒。
气息,开始紊乱;喘息,交缠成浓艳的漩涡。未完成的吻,拉锯着,被拒绝满足的渴望,演化为更具杀伤力的性感前戏。
她开始颤抖。这一次,是因为另外一个理由。
她喜欢他,她好喜欢他。可是、可是……
「新羽……」他低唤她的名字,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欲望。「新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