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以行只是笑了笑,端起茶碗啜了口清茶。「这只是有心人藉此放话,用来打压、排除异己的手段罢了。」
「骆兄言之有理。」言景聪点了点头,啜了口茶一转话题:「若是所有的灭门惨案全是青衣帮干的,那下手还真是狠呢,打劫也就算了,竟连一个活口都不留。」
「是啊,我还听说只要稍具姿色的女眷都被先奸后杀,真是人神共愤,天理不容,所以才会遭到灭门毁帮的恶报,据说帮主罗炯翃被霍山双妖所杀,死状极惨。」侯季山说。
言景聪却惊咦一声。「不是被洪山五怪乱刀分尸吗?」
侯季山一耸肩。「众说纷纭,谁晓得哪个消息是真,哪个消息是假啊?」
听着两个好友的对谈,骆以行实在很想制止他们,因为当事人就在这彤霞山庄里,虽然不会被他听见,但总是不太好,正当他想开口转移话题时,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猫叫声,他没由来的心头一惊下意识一转首,却见寒雨若惨白着一张俊颜,双眸含泪,呆愣地看着三人。
骆以行愣了一愣,心里暗叫声:糟!旋即慌急地站起转过身无措地说:「雨若,你……你出来散步啊,那个……风很大,有点凉了,我陪你回房间吧。」话落上前伸手就想扶他回东院的住处。
寒雨若凝着他,用最大的力气却只能发出蚊蚋般的细音:「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他们杀了人家全家大小,一个活口也不留,是真的吗?」
「这……」骆以行只是慌急无措地说:「没……没有啦,他们随便乱说的而已。」
他这欲盖弥彰之语怎能骗得过聪慧的寒雨若?他缓缓地坐倒在地上,低头泣语:「他们骗我,他们说只是要去偷窃而已,我信以为真,我到底害死了多少人?我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此刻,骆以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该让他知道的事全让他给听见了,这该怎么办才好。
正当他焦急无措时,垂首低泣的寒雨若抬手揪着心口,用力咳了两声,随即地面落下数滴的鲜红,骆以行见状慌得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扶着他急唤道:「雨若,拜托,不要这样吓我。」
他尾音才落,寒雨若已昏摊在他的怀里,他低头一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寒雨若嘴角溢流着鲜血,面如死灰,他却只能慌得急唤:「雨若!雨若……」
偕同娇妻到花园散步的蔺珪笙,听见了他的急唤声,立刻循声赶来,乍见此情况也不由一愣,但旋即反应过来,快步冲上来从他怀里抱起寒雨若,回头对娇妻急声说:「你快回去拿药!」话落便朝东院奔去。
黎嬿贞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娇躯一旋拉起裙摆便急急地往西院奔了回去。
这下惨了!如果寒雨若有个万一,他就是万死也无法向好友交代,骆以行忍不住向凉亭内那两个尚一脸莫名其妙的好友抱怨道:「我会被你们两个长舌公给害死!」说完抱起小黑儿也追着蔺珪笙朝东院奔去。
侯季山和言景聪转首相觎,一脸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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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外头的虫鸣也已停,东院的灯火却还通明着。
蔺之颿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垂着头似在沉思。
绫香则坐在门边的椅子上,遥看着二少爷和床榻上的公子,为了怕有突发状况,大少爷和少夫人今晚就暂住在隔壁的客房里。
这时,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绫香回神起身过去开门,门外是蔺亙宇和葛鸞英,她不禁唤了声:「庄主、夫人。」
蔺之颿这才回过神来,看见双亲这么晚了还来到这里,便起身相迎。「娘,你们——」
葛鸞英与蔺亙宇相视一眼,看着神情憔悴的次子,柔声道:「我和你爹刚回来,听说了雨若的事,便过来看看。刚才我看见以行在外头那边走来踱去的,雨若不要紧吧?」
蔺之颿心口有点闷痛,感激深夜归来的双亲,还特地来探视爱侣,却只能轻吸口气点点头。「已经没事了,如果……当初我不要有那么激烈的反应,出手重伤了他,也不至于害他这样内伤难愈时而复发,我……」他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无限悔恨。
蔺亙宇上前拍拍儿子的肩头。「这样的后悔将会提醒你要更加地珍惜所爱的人。」
葛鸞英过去在床缘坐下,轻轻握着寒雨若伸在被外的手,心疼地柔声说:「孩子,也许这是你人生最难过的一关,你一定要努力撑过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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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蔺之颿被一阵低泣声扰了眠,仔细辨听那泣声似乎就在身畔,当他欲确认时,那泣声夹杂着一阵低语。
「……对不起……都是我害死了你们……是我害的……是我……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那不是爱侣的话音吗?蔺之颿瞬间清醒坐了起来,只见爱侣闭着双眼,泪水直淌,不停地梦呓着,他忙将他摇醒。「雨若,雨若,你醒醒呀。」
寒雨若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他,泪水还是直淌。
蔺之颿将他抱起拥在怀里,柔声安慰:「没事了,你只是作恶梦而已,没事了。」
寒雨若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哭泣,反而揪着他衣襟,低语自责:「骆大哥他们说,那些人家大大小小都被杀了,连小孩也不放过,他们每个人家里都有好多、好多的人,他们都是我害死的……都是被我害死的,虽然他们都是把我接走之后才开始行动,可是——如果我不要听他们的话,就不会害死那么多人了……」
「这不是你的错,青衣帮那些坏蛋本来就想杀人劫财了,你只是被利用来使事情进行得更顺利而已,你也是个被害者,不该把所有的罪全揽在身上,懂吗?」蔺之颿安慰他。
「可是——」寒雨若抬头看着他。「如果不是我助纣为虐,他们就没办法得逞那么多次,不是吗?」
「那是他们咎由自取。」蔺之颿开始觉得生气了。「是那些个老家伙欺你年幼,贪恋你的美色才招来祸端,引来灭亡的。」
寒雨若凝着他。「可是你不是啊,虽然后来我才明了这一切都是他们刻意安排的,可是你和大哥当初是路见不平才救我的,如果……如果……」他低下头泣道:「不是因为巧合下得知我娘已过世了,我会把你们都给出卖了,也许之前的那些人对我是存着玩弄的心态,可是你们不一样,你们每一个人都对我那么好,伯父、伯母甚至还愿意接纳我这个来路不明、居心不良的人,大哥、大嫂费尽心力救治我,像我这样作恶多端的人渣,怎么有资格留在这里、陪在你的身边?我根本不配!根本不配——」
「傻瓜!你为什么要这样胡思乱想?」蔺之颿将他紧拥在胸前,为他心疼得一颗心都拧痛了起来。「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污秽和不堪,我也没有你想的那般清高,我也和那些老家伙一样贪恋过你的美色,我也怀疑过你来到我身边的目的,更在毒娘子事件中,因恼恨你的背叛而下重手伤你,让你几乎命丧我手中,我绝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好,就让我们彼此扯平,不要再为过去的事自责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