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看越觉得奇怪,忍不住就把大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目光火热得像要把他穿透。
这换在平时,他一定会不自在地四处逃窜。
但此刻不比一般,他们后头还紧跟着一大串粽子呢!
不知道他们到底得罪了哪一方的老大,居然如此大手笔,一派就是二十八人逮他们小鱼两只。
这么大的场面,让沈冬雷就算从小辛苦习武有成,也不敢轻易停下脚步把人摆平了再跑。
双拳难敌四手啊!何况对方还不只四只手,足足有五十六只呢!
而且看那串粽子行动之迅速,分明也是训练有素,硬杠无异于拿鸡蛋去碰石头。
再加上……真是不好意思,也许对方是超人,可以日行千里、夜跑八百,他却不行,一小时是极限了,这还是在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否则他体力通常只能支持三分钟。
不能再跑了,他清楚察觉到心脏正发出剧烈的抗议,威胁他再继续操劳下去,就直接爆给他看。
他必须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思考间,他还不忘剥开两片巧克力送进嘴里。
一直仔细观察沈冬雷的柳心眉也发现,近一个小时的奔跑下来,他的脸色已经从正常转为青白,嘴唇更隐隐泛出不妙的紫黑色。
这很像是一种缺氧的情况。
他不能再跑下去了。她急忙转着眼睛,想找个地方躲,或者钻进人群中暂避一下也行。
偏偏他们这一行人太显眼,两人在前头跑、二十八颗粽子在后面紧追不舍,看样子就像黑道寻仇,或者高利贷在追债。
行人远远瞧见这诡异的景象,纷纷避开,谁也不想多管闲事惹来一身腥。
沈冬雷和柳心眉等一群人仿佛变成了蟑螂老鼠,人见人厌,一整条大马路就这蒙空出来任他们畅快地跑。
而平时在各大十字路口随处可见的交通警察,这时又好像从空气中蒸发了,怎么也找不着。
不然柳心眉真想找警察帮忙,去警局蹲蹲也不错,好过在这里被追得像两条落水狗。
沈冬雷汗湿了全身,脚步也渐渐踉跄起来。
她清楚看见他剥开巧克力包装纸的手正剧烈地颤抖着。
不能再继续下去丁。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体力消耗如此大,却了解,再继续跑下去,不必等人捉,他自己会先垮掉。
「附近有没有警局?」她问。
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勉强摇摇头。
「该死!没办法了。」她低咒一声,突然用力拽住他的胳臂。「我们进小巷。」
他又摇头,很想告诉她,这里的路他不熟,随便钻巷子,万一钻进死巷,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现在他又有什么力气反驳,只能眼睁睁任她拖着两人步入危局。
她使尽全力拽着他在暗巷里左钻右拐。
那一大串粽子自然是紧追不放。
不过因为巷子狭窄,而且道路复杂,不容那一大串粽子并肩追逐,渐渐地,他们的队伍被拉开了距离。
在第一个人转向右边时,几乎要隔上五分钟,最后一个人才能跑到那个巷子口,这时他也已经失去了前头的方向。
不知不觉间,那一大串粽子被渐渐打散,现在真正紧跟在沈冬雷和柳心眉身后的只剩十来人。
她又拐了一个弯,觑见角落一只巨大的绿色垃圾箱,毫不犹豫地揭开垃圾箱盖,拉着沈冬雷跳了进去。
也许是倒垃圾的时间还没到,这个垃圾箱里只装了四、五包垃圾,完全足够沈冬雷和柳心眉两个大活人躲进去。
不过垃圾箱里的臭味却熏得两人腹里阵阵翻腾。
沈冬雷还比较幸运,在垃圾箱里躺倒后,三秒钟就晕了过去;他手上还攒了一片剥了一半的巧克力,可惜他没有剩余的力气将包装纸完全撕开,把巧克力送进嘴陧。
但幸好他身边还有个柳心眉,她一直留意着沈冬雷,自然也见到他晕过去前的动作,遂帮他完成未完成的行为,喂了他一片巧克力后,她又连续从他怀里摸出两片巧克力,剥开送进他嘴里。
这时,她才有心思注意外头的动静。
那一大串粽子被她在这里东绕西拐搅乱了方向后,各自散了行踪。
本来是二十八人齐心合力追逐沈冬雷和柳心眉二人,现在却变成三三两两成群,既要找目标、又要找伙伴会合。
在垃圾箱里,柳心眉隐隐约约地听见几批人来来回回地叫骂,既抱怨这里的道路错综复杂像迷宫,又气愤沈冬雷和柳心眉太会躲,转了个弯就不见人影,还让他们一大群兄弟互相失去了连络。
柳心眉纳闷地听着那些护骂,总觉得他们的口音听起来很奇怪,不是标准的国语、也不是南部的台湾国语,而是……像她这样带着淡淡外国腔的语调。
难不成这批人不是台湾人,他们也是外来客,特地来逮他们的?
可她和沈冬雷又得罪过谁,要人家大老远劳师动众地来逮人?
不过幸好这批家伙对台湾的路也不是很熟,或许他们才雕到台湾没多久吧!她好几回听见同样的声调在垃圾箱外响起,可见他们正处于迷路状态中。
既然那群人暂时构成不了威胁,她转而将注意力放在沈冬雷身上。
连续吃下几片巧克力,又稍微休息一下后,他的脸色已经渐渐恢复正常。不再如刚才红蓝紫集于一脸;可也奇怪,这么多种颜色是如何在他脸上和平共处的?
她的脑子常常不自觉地转出一些怪怪的念头。
但……算了,他的脸色不是重点。她目前比较想知道,他的体力怎么会消耗得如此快,而且说昏就昏。
想起刚才那一连串惊险画面,被抢劫、一路从机场逃出来,他除了跟她讨论解决之道外,就是不停地吃巧克力。
就连她拖他躲进垃圾箱里,终于暂时摆脱追兵,可以稍喘口气,他还是迫不及待地吃着巧克力,直至昏迷。
这真的只是因为纯粹的喜爱吗?她实在很难想象。
怀着一丝好奇,她从他口袋里掏出一片巧克力,剥开包装纸,先是凑到鼻端闻一闻,浓浓的巧克力香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药味,不明显,除非很仔细去辨别,否则分析不出来。
难怪她之前没发现。
她把巧克力送进嘴里,试着用舌头分辨那里头掺了什么药?
好像有一点刺五加、黄耆,还有……太多了,她对中药不是很了解,实在无法一一解析出来。
不过她至少知道一点,他的巧克力都是特制的,应该具有很大的增强体力、补中益气的功能。
但要增强体力,为什么不制成胶囊或药丸?她相信那样服用效果会更好,掺在巧克力里总觉得怪怪的。
还有,什么样的人要吃这般特制的巧克力?身体极度虚弱、或者有特殊瘾疾的人?
可她从头到脚把他看了个遍,长得高头大马,样子又威武到可以镇神压鬼,像是有病的人吗?
「唔……」沈冬雷轻轻地呻吟一声,昏迷了近二十分钟,他终于醒了。
这个幸运的家伙,在睡梦中自动适应了垃圾箱里可怕的臭味。不像她,刚进来前五分钟,简直难受到想一头撞死去。
应该跟台湾政府建议定期清洗垃圾筒的,以免有需要的人不小心被臭死在里头。她在心里想着。
沈冬雷摇摇仍带着重重晕眩的脑袋,睁开眼。「嗯……我睡了多久?」
「二十分钟吧!」她小声说。
「不好意思,我体力不太好。」他极度难堪。
想想,一个大男人在紧要关头居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反而要那女人拉自己一把,真是丢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