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她还是有点小聪明,不致失了分寸。
「他们不是妳才是,说要金盆洗手我连个盆子也没瞧见,就见妳老抢杨老的锋头,好像他是配角妳才是主角,大家来看妳掀裙子揭凉。」
她近乎低俗的戏语一出,掩口的笑声在四周响起,令杨采心颜面无光。
「妳敢当众羞辱我,妳以为这里是妳待过的酒廊或应召站吗?一字之错可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手一扬,十几支枪管齐对寒浴月,全场一阵愕然。
最紧张的莫过于以身相护的东方律,双臂一层不许任何人动她。
而穿梭人群中的便衣警察也在一级戒备中,手皆放在最靠近枪套的位置准备行动。
第九章
一场惊动四方的「金盆洗手」草草地落幕,盆没见着手也没洗,就如同闹剧一般,在你吵我闹中结束了刻意设计的一切。
当杨采心指使手下掏枪时,在场的老大都以为她使诈想先下手为强杀了他们,这场洗手大会不过是诱他们入壳的阴谋罢了,所以也立刻举枪回敬。
一时间情况为之紧张,人人自危怕遭到暗算,你看我我看你地相互提防,每个人都不相信自己帮派以外的人,各自形成一个小圈圈以防对手偷袭。
情势几乎一触即发,随便一个动作就可引起空前大混乱,瞧着大哥们手上拿的不是黑星手枪就是乌兹冲锋枪,只配给一把警用点三八的小警员,可是个个汗流浃背、胆战心惊,以他们的警力怎么跟重型武器相拚,根本就是找死。
幸好杨武山及时出面缓颊,以酒释嫌并且大骂女儿不懂事地要手下撤了枪,大家在一种不怎么愉快的气氛下吃吃喝喝,像参加告别式似地互不交谈,冷肃的场面一直持续到散场。
这时大批的警力也才松了口气,暗中记下谁藏有重大火力准备另行搜查后,便跟着散去的宾客离开,只留下几名伪装的服务生处理善后。
「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些地方上的角头妳一个也得罪不起,居然蠢到在他们面前拔枪,妳长了一颗脑袋是干什么用的,装屎吗?」
难得对女儿说一句重话的杨武山真的气炸了,雷霆大怒地指责她思虑不周,缺乏带人的气度且不懂礼数,枉费他的苦心栽培。
这次的事情让他昏昧的老眼多了一丝厉色,计划未照安排进行反而让他丢尽老脸,他再怎么娇宠女儿也忍不住要发火。
经过这晚的事,谁还相信他杨老大的话?金盆洗手没洗成,反遭来道上朋友的讪笑,这下他不退休都不成,威信扫地的他已无法再在江湖立足。
「妳在冲动行事之前,为什么不先问问我?任意妄为地做出连我都不想原谅的行为,以后妳怎么面对那些对妳怀有隙怨的朋友?妳简直是……简直是……」搬砖头砸自己的脚。
无药可救。
「爹地,人家不是故意的嘛!你也晓得我是一时气不过才做出惹你生气的事,你别再恼我了。」反正那些人她也不用面对了,何必去在意。
杨采心嗔噘着嘴地假意忏悔,一手按在他胸口上轻轻抚弄着,像在安抚他的怒意。
「怎么不恼?!做事不用大脑地让人看笑话,妳还好意思要我不生气,我都快被妳气到爆血管了!」幸好他没有高血压的毛病,不然就难看了。
他叱咤江湖三十余年,大大小小的打斗场面不知经历凡几,他都能以一双拳头打出天下,让各个角头不敢轻觑他的能力。
没想到正在他打算将黑帮事业企业化之际,一身的黑都还来不及漂白,自己的女儿就先给他捅了这么大的楼子,让他想风光地退居幕后都不成。
「别气,别恼嘛!人家下次不敢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别再想了,人家没有你是不行的。」杨采心撒娇地在他怀里蹭了蹭,眼带轻佻。
「嗯哼,给了我一包毒药又塞了颗糖在我口中,妳以为这样我就会高兴得起来吗?」这女儿真是来讨债的,专门来揉碎他的心。
她长得跟她母亲越来越像了,老用一双无辜的眼睛勾得他心口发烫,一身的气血全往下冲。
听到那个毒字,她眼底闪了下。「那我以后把糖都给你,毒我自己吃好了。」
「呿!净说傻话,毒一入肚还能活吗?爹地还没狠毒到要妳的命。」怎么说都是心头上的一块肉,割不得。
杨武山气归气还是不忍心她受苦,她既是女儿又是暖他床的女人,就算自己有再大的怒气也会看在这两种关系的份上而作罢,不会真要她负起责任。
是不能活。「我知道爹地最疼我了,舍不得我受一丝委屈,看我受欺凌一定会为我出头。」
「那要看是什么事,不对的人若是妳我可不会插手。」丑话先说在前头,省得她烦他。
杨采心看向被他们父女强留下来的男女,表情立刻变得毒辣无比。
「你想想看嘛!本来我们的金盆洗手大会进行得令人赞叹,偏偏有人故意不给你面子跑出来搅局,你说能放过这个人吗?」不然他们早就达到目的了,完美地演出一出戏中戏。
「呃,这……」她说得倒有几分道理,可是……不通人情呀!
「她羞辱我也就算了,还让你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我代你教训她也是应该的。」只是时机错了,她太沉不住气。
杨武山有点动摇地像要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对自己人怎么可以掏枪呢!以后谁还会服我?」
「一个被人包养的女人哪算是自己人,充其量不过是花钱买来的妓女,可别告诉我你舍不得想自己用。」该除去的绊脚石她绝对不会留。
虽然他们之前有过协议,那女人归他,东方律则是她的,各玩各的互不干涉,谁都不能过问太多,只要尽情地享受。
可是现在局势有变,明明就要水到渠成的好事竟被一个妖媚女子给破坏,让他们精心策划的一切付诸流水,这笔帐当然要讨回来,否则他们才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平白演了一出戏给人看。
他是很想,不过阿律似乎很在意她。「就算是被包养的女人也有好女人,妳瞧阿律为了她挺身挡妳的枪,光这一点我就不能动她。」
其实他也是有愧于他的,十年前的一场黑道大火并,阿律为了救他竟然奋不顾身,让对方在身上连砍了三刀才保全了他,而自己却倒下了。
面对那一摊怵目惊心的血,他心中有说不出的震撼,像是倒下的人是他不是阿律,因为除了给他三餐温饱和刀口舔血的日子外,自己几乎不曾为他做过什么,而他却舍身救他。
在抢救了三天三夜之后,他在阿律睁开眼之际允诺他可以索取任何报偿,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他一定办到。
而阿律在出加护病房后只对他提出一个要求,那就是他要退出江湖过正常人的生活,不再面对没有明天的恐惧。
在万般不舍的情况下他让阿律离开了,并且不拿江湖事烦他,让他安心地完成学业,并成为今日人人知晓的大律师。
而如今他却自毁承诺地硬要将他拉回来,无视他如日中天的事业还与女儿算计他,只因他想得到他的女人,说来是他的不是。
「你就顾着他不顾你女儿吗?怎么说我才是你亲生的,你胳臂怎能向外弯,全然不管我的感受。」杨采心不快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