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楠不由自主打个寒颤,瞄了眼暗藏玄机的木板隔间,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下安。"这样做真的好吗?我是说……也许还有其他办法,我们不一定要去招惹那些恶人……"
"不主动出击,难不成等着挨打吗?"皇甫少泱沉声回答,"我们心怀善念,不愿妄开杀戒,他们可是步步逼近,杀人绝不手软啊。"
"我哪是说这个!"尉迟楠一听自己的意思被曲解,气恼得直跺脚。"我担心的是你的命!你的伤才刚好,怎地又要去跟人家斯杀!"
皇甫少泱执起她的手,包在掌中,望进她的眼眸里,"放心,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更何况我走这一趟的目的,主要是打探隐身幕后、策画这一切行动的人到底是谁,绝对不会弄到正面交锋的结果啊。"
尉迟楠仍是忧心忡忡,"我们可以躲啊,躲到深山里谁也不见,过着与世无争的太平日子,你也不用拎着脑袋去跟人家砍砍杀杀。"
"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的,阿楠。不把这件事处理掉,就算我们躲到天涯海角,那些人终究会寻迹而来。"皇甫少泱深吸口气,说出这些时日以来一直盘桓在心底的话语:"以身相许的不单只有你啊,阿楠。我早已决定要用生命护卫你的安全,你的未来亦复如是。"
这承诺委实郑重,令她既感动又害臊,挑起眉佯装洒脱,"用生命?这我可担待不起呀。"
"当然担得起,因为是你。"他的态度依旧严肃,话语里的另一层含意令她再也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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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黑风高。鬼魅们在泼墨洒就的暗影中蠢动,在比连相依的屋脊上疾走,集结在某户人家的屋顶上,最后迅速散开,封死屋内人所有可能的出路。
夜好静,衬得那一声声低微的呼吸分外清晰,但小屋仍沉睡在一汪黯黝中,浑然不觉猎人的脚步已近。
其中两人互望一眼打暗号,举脚砰地一声踹开窗扉。他们闪身进屋,不一会又窜了出来。
"屋里没人,不知在何时逃了。"
这怎么可能!他们已监视这屋子一整天,只见有人进,无人出!
猎人们不信的互望一眼,联袂直闯厢房,迎面而来的空荡景像似乎正刺耳的狂笑着,嘲弄他们这番如临大敌,苦心布局,却又一无所获。
为首者怒声下令,"我们走!看在他们已没剩几天可活的份上,这次就暂且放过。"话未落,人已一马当先的离开这耻辱之地。
在最后一名猎人也离去后,小屋内床榻旁的暗门缓缓滑开,一名男子轻巧跃了出来;女子仍藏身墙后,仅露出半张脸孔。
"小心点。"
男子早已循迹远走,去势是如此迅速,以致没来得及听见她恳切的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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沦为猎物的猎人们直奔镇外,道路尽头是栋富丽堂皇的屋宇,灯火在夜雾中晕开,映得额上的提字光灿,出自名家的笔触龙飞凤舞,写的是"饶州刺史府"。
潜藏在暗影中的皇甫少泱遥望窜进屋里的猎人们,侧耳倾听隐匿在左近树林里的一声声极为轻浅的呼吸,唇边不由得扬起一抹冷笑。他锐利的眼闪着寒芒,瞪视着匾额上的五个描金字。
"好一场鸿门宴啊,刺史大人,你究竟是在玩什么把戏?"
话未落,人已逝,其音其形,恍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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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府里,一名方脸大耳,举手投足甚有大官架式的男人,端坐大厅首座中,他事不关己的旁观在眼前上演的闹剧,偶尔还端起茶呷上一口,十分自得其乐。
厅中沿着堂柱左右摆开的席位上,坐着一个个或壮硕、或消瘦、或苍老、或盛年的武林人士,他们正闹烘烘的吵成一团。
身材乾瘪瘦小的老翁,扯着如砂石刮擦般掠耳的嗓音数落道:"真是没想到,这么一大群雄赳赳、气昂昂的汉子居然连个女人都盯不牢。怎么,难不成飞豹堂养的尽是群窝囊废?"
满脸虬髯,身长七尺的男子拍案怒骂:"烟波叟,你这话是啥意思?飞豹堂一举攻下应天门时,您老不知还卡在半山腰的哪个老鼠洞!"
红衣少妇翘起纤指,嗲声嗲气的打落水狗,"说到应天门,也不知是哪个家伙打探来的消息,阿猫阿狗一个没缺,却偏偏走脱了个笑书生?"
列尾形容猥琐的汉子怪腔怪调的插嘴讥讽道:"血腥染艳难过的恐怕是从此失了往笑书生张腿的机会吧?"
"哟,好歹人家是公认的第一杀手,又生就一副翩翩贵公子的好样貌,他当我的入幕之宾有何不可?哪像阁下说人才没人才,要武功没武功,只得用白花花的银元宝去砸,才有得一亲芳泽的机会哪。"
众人哄堂大笑,猥琐汉子涨红了睑,挽起袖子就要出手讨回颜面,却被身旁的人七手八脚拦下。红衣少妇对这骚动恍若未闻,仍好整以暇的检视保养得完美无瑕的纤纤玉指。
一团混乱中,终于有人站出来打圆场,"各位前辈,大夥千里迢迢来此不是为了叙旧的,还请前辈们暂且打住闲聊的兴致吧。"
"傅小友所言甚是,请各位朋友静下心,回到正题吧。"一言未出声的中年文士淡淡说了几句,混乱的场面立刻恢复整肃。然后,他代表在座所有武林人,双手一抱拳,先来几句寒暄,"刺史大人,自上次应天门一役至今已经五年有余,今日得蒙大人接见,实是我等三生有幸。"
"好说好说。"饶州刺史收了看戏心情,正色答道:"朝廷能与各位合作,一举毁去应天门这个杀手组织,才更是天下苍生的福气。"
中年文士微微颔首,表示收到了他的恭维,然后也不再客套,"大人,想必您心里自然有数,我等在事隔五年多的今日联袂至此绝对不会只是为了寒暄而已。事实上,我等齐聚一堂的确是有个问题要请教大人,还请大人为我等解惑。"
"请说。"
"绯龙杯。"中年文士的手指轻敲着矮几,"绯龙杯上到底布什么秘密,何以朝廷如此大张旗鼓,为了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布下如许天罗地网?"
饶州刺史笑笑,轻描淡写的模糊带过,"当今皇上喜欢奇珍异宝,本宫也不过是奉上级指示,搜罗天下所有珍奇之物罢了。"
"大人,我等不是傻子,任您随口几句话就哄骗得过去。"中年文士一掌拍在矮几上,"朝廷寻求绯龙杯如此急切,证明它绝不只是一般赏玩之物而已。"
饶州刺史呷了口香茶,从杯缘斜睨着他,"听来阁下心中已有定论……敢问阁下认为绯龙杯上有何秘密?"
"数之不尽的财宝,练了足以称霸天下的武功秘笈──"随着中年文上的话语,在座所有武林人都正了身子,一对对贪婪的眼直勾勾的望着饶州刺史,"或是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秘药──"
饶州刺史的脸几不可察的扭曲了一瞬。他乾笑一声,"阁下可想得太多不。"
"是秘药!"猥琐汉子冲口而出,"能够起死回生的灵药,的确值得──"利箭不知从何而至,射穿了汉子的咽喉,截断所有不曾出口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