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暗自算了下日子,"这几天我另外有约,走不开,但十五之后有空,所以最迟十七日前会王府上拜访。"
"如此甚好,我会将你的决定回报与老爷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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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下,孤舟中,皇甫少泱突地心头狂跳,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了?这彷佛祸事将来的预感。
紧盯微微抖颤的双手,他试着去分析不安的来处。
蓦地,小舟吱呀一声,船身猛然倾斜,灰影凌空罩下,来势惊人!
误搭贼船,被当作肥羊待宰吗?
只见皇甫少泱毫不慌乱,一手拎起包袱,足尖轻点,一跃冲天,潇洒闪过直捣他头面的船桨。
这时,一蓬暗器打向他的落脚处,相准他身在空中,无处借力,无从躲避。
闯荡江湖许久的皇甫少泱什么凶险没经历过,当下使出千斤坠偏移了方向,与暗器堪堪错身而过,不激起半点水花的潜进江里,在夜色的掩护下逃脱性命。
但匪徒们仍不放弃到手的猎物,将小舟驶上江岸,手持鱼叉守在岸边耐心的搜寻。
这班人还真执著……而且有眼无珠。
在江畔芦荻深处载浮载沉的皇甫少泱窥伺着仍作着横财梦的匪徒,封藏已久的怒意乍然涌现。
盗匪之一搜寻江面许久,别说是人,就连鬼影也没摸着,猜想对方定是已经葬身鱼腹,语气不屑的说:"笑书生果然名过其实,我等只是施了点计谋,竟然就断送了他的性命。"
另一名盗匪心性显然较谨慎,"在亲眼见到尸体前,谁敢打包票说他真的死透?说不准他已偷偷摸过来了。"
"你倒是猜对了。"那幽幽低喃如此温柔,却是不折不扣的摧命钟。
盗匪一惊旋身,见是那要暗杀的对象,立刻抖手射出一蓬青山烟火,映得黑夜有若白昼。青白焰光投影在皇甫少泱脸上,镌刻出一道道冷厉的线条,
"原来是冲着我来的啊,我还以为这五年销声匿迹的时光,足够让江湖忘了我。"他淡淡开口,不带丝毫感情。"不告诉我是谁支使你们来的吗?"
盗匪打了个寒颤,双唇开合半晌,没有回答──
"住手!"皇甫少泱闪电般点住他们软麻穴,却是晚了一步;伸手硬撬开他们的牙关,一抹腥臭气息冲鼻而来,他一蹙眉,知是服毒自尽无疑。
"究竟是谁呢?居然能够养出这样的死士……"望着乎度陷入黝暗的夜空,他缓缓宣告道:"无论你是谁,你都应该后悔,后悔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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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尉迟楠订制博古架的是扬州城新近崛起的商贾。出身贫寒的他在经商有成后,就想打进高门大姓的圈子提升自个儿的层次,于是大兴土木,耗资钜万,盖了座极其精致的山水园林。
对小时曾随父兄出入宫廷,见识过皇家的尊贵奢华的尉迟楠来说,这江南园林的秀逸风情令她耳目一新,一路上兴味津津的听着管家口沫横飞的解说,缓步穿过一处处事台水榭,往排云阁所在地而去。
园林深处,一人再一次展读短笺,再一次确认收到的命令无误;
不过是个无知村妇,要宰、要奸随便派人掳来便是,这么大费周章又是何必呢?
他瞬间摒去闪过脑海的疑惑,专注于如何达成主子的期望,毕竟"质疑"不是他的责任,服从才是。
"替我回禀王爷,就说我明白王爷的意思。"
背后的信使闻言略微欠身为礼后,与来时同样轻巧的离去,而他一次也不曾回头,只是凝望着远处正往排云阁方向行去,逐渐消失在奇石假山后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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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汉子还来不及挣扎就已被点住睡穴,咚地一声软瘫在地。
"警戒心真低,真是无趣。"皇甫少泱慢条斯理的跨出阴影处。"本还以为是什么艺高胆大的人物,竟敢将矛头指到我身上,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纸糊草包。"
他嘴上不屑对方的本事稀松平常,一双手却仔仔细细的搜查着,找寻任何可以告诉他幕后主使者为谁的线索。
那夜的江上遇袭并不是偶发事件,青白烟火更不是一般江湖仇杀会用上的家伙,更别提他已许久不涉入江湖恩怨,平日又行踪无定,要逮到机会堵他还真不容易……这些事情分散来看没半点特异之处,但同时出现的话就只代表了一件事──
陷阱,针对他而布下的陷阱。
"是这个吗?"搜索良久后,他打量手中从汉子的行李中搜到的木匣,谨慎的揭开盒盖,露出一封标着"扬州"字样的信笺。
扬州……这地名勾起他的回忆,将他的表情软化成一片绕指柔。
拆开信笺,展读内文,纸上只有几个字:
雕师已达,依令行事。
异样感猝然浮现,恐惧的种子瞬间在心田抽出芽。
雕师……扬州雕师何其多,尉迟姑娘只是个不醒目的小巧匠,这信函指的不可能是她,不可能。
他的理智这么说,心底的恐慌却是极其鲜明,连江上遇袭的那次都没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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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姑娘,这博古架真是件不可多得的杰作啊。"巧作坊的吴先生背着双手,连连点头,从一刻钟前夸赞到现在。
化名"木南"的尉迟楠手持砂纸,奋力的打磨着博古架,嘴里忙着回礼,"哪里哪里,是材料好,作工只要不离谱,看起来也就很像回事了。"
"再谦虚就嫌虚伪了,木姑娘。"吴先生是扬州城老一辈工匠中的佼佼者,经手过的工艺品不计其数,自然练就一副好眼力。"年轻人虚怀若谷是好事,但也不必过分自谦。"
"是是是,您老的心意我很明白。"她咯咯笑着,挥掉架上木屑,终于完成这座紫檀雕花博古架。但见它的雕花细腻生动,好似刚从花坛剪下插上,木料打磨得光滑,清晰的木纹衬着滑润的触感,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而紫檀本身的厚重质地让这一切显得雅致贵气。
"真是巧夺天工啊!"吴先生已经找不到话来形容,只好重头再来一遍。
尉迟楠却只是如释重负的笑,再加上一点似有若无的领悟。关于雕刻,她好像已经摸到了什么,就只差那临门一脚,所有不可解处就全都明白了。
午后的阳光轻暖,薰人欲醉,坐在这小小的院子里,闻着木料本身的香气,听着老者的嗡嗡絮叨,恍惚中竟有种重返故园的感觉,令她无比怀念,无比心醉。
要是皇甫少泱在这里就好了……突然间,她忆起他温暖的怀抱,思念着埋首在他怀中、被他当作珍稀之物对待的那一刻。
"你现在究竟在哪儿呢?"抚着精心离成的博古架,她的思绪不受约束的飞翔,上天下海追寻着那白衣青年的身影。
"木姑娘,请问博古架做好了吗?"
尉迟楠一睁眼,那名见腆少年不知何时来到她跟前,身后跟着几名仆役。
"你们来得还真准时。"她忍不住嘀咕一声,望着即将离开她视线的博古架,即使早有准备,心里还是有些不舍。
但生意就是生意,可容不得人反悔。
她站起身,指挥仆役们将博古架的个个套件安放在车上,依约前往排云阁,打算亲手将博古架组装好,再上漆,也好让这桩买卖有个完美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