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柳雩儿的长篇之言,月昱晟内心喜庆参半。喜于琝\风对自己用情至深,忧的是他三天未进食,那琝\风原就稍嫌瘦弱的身体,一定更加瘦削,且他会突然离去,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及此,月昱晟顾不得自己伤愈初醒,立即移动身躯,急下床沿。
谁知刚转醒的身体仍略微僵硬,脚底一触及地,他就险些跌倒,幸得寒烨迅速上前扶住。
「你刚醒,且七天未进食,身体还未康复,所以才会全身无力。」
但月昱晟丝毫无感谢之意,反而推开寒烨,踏着不稳的步伐,想走离此处去找柳琝\风。
忽然一句冷峻之言,让月昱晟僵直身子,停下脚步。
「你认为他会想看见这样的你吗?你认为他看见这般的你不会伤心、不会心痛。不会难过吗?」寒烨冷言提醒,月昱晟此般模样,只是徒增柳琝\风伤悲。
「烨……」柳雩儿揪着寒烨的衣袖看着他。
他抬手示意,安抚柳雩儿的忧心,随即又言:「如果你爱着他,就不要让他为你伤心、落泪。」说完此言,寒烨拉着柳雩儿的手腕对天辰老人说:「天辰前辈,我们出去吧!让他好好想想。」
于是三人步出房内,独留用昱晟一人静静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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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微弱的月光反射入内,柳雩儿静静坐在镜前,梳着乌黑的发丝,脑中不断回想今日午时,寒烨对月昱晟所言——
如果你爱着他,就不要让他为你伤心、落泪。
一只带有暖意的手掌接过她手中的发梳,来回帮她梳理。
「烨,你为什么要对昱晟哥说那样的话?」她转身询问。
「妳喔!」寒烨轻点柳雩儿小巧的鼻头,无奈摇头。
「快点告诉我嘛!」搂着寒烨的腰,脸贴在他宽厚的胸怀,口出喃语,央求寒烨快点告诉她。
「昱晟与我有同样的眼神,同样深情眷恋着一个人。」语止,他低头凝视怀中那双纯真明净的乌亮眼眸。
柳雩儿与之凝望,眸中透露出疑惑的讯息。
「人生在世,无不寻寻觅觅,只为找寻那失落的半颗心,而我很幸运的很快就找到了;昱晟虽然也找到了,但他的那段情却是世俗难容,因此虽同是情,但昱晟却要走得比其它人来得艰辛困苦。」他无奈叹气,紧抱怀中娇躯,喜于自己怀抱之人为今世挚爱。
「那哥也是啰!」其实她也不无感觉哥哥与昱晟哥之间那种微妙的情感,不过内心一直不肯相信,直至寒烨说出那段话,她才勇于面对。
「是啊!今生今世,有妳此生无悔,纵使他日年华老去、面容增皱,我心亦不变;此情不渝,天地可表。」他双手抚上柳雩儿双颊,与其凝眼相对,所言句句出自肺俯。
真情之语,让柳雩儿瞬间红晕浮上脸颊,挣脱他温热的手掌,娇羞地低下头,不敢与那双幽黑深邃的星眸凝望。
微扬嘴角,喜见伊人娇媚的神情,不过未从柳雩儿口中听得响应,寒烨内心还是有点失望。
「我也是!」
细微的声音虽难听得,但寒烨仍听得一清二楚,随即喜上面容,低下头去,亲吻那嫣红唇瓣,而后抱起柳雩儿走向床铺,轻柔放下,伸手解开两旁粉红床帘,遮住一床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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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 清风阁
身倚窗棂,眼望辽阔天边,柳琝\风脑中无思,寂然看向天边白云缓缓移动,就连有人进屋也没注意,或者是不想去注意。
一进门,柳夫人即看见柳琝\风身穿罩衣、靠至窗棂。
「琝\风,你这样会着凉的!」见他无反应,她顺手拿起屏上外挂披在他身上,而后坐至椅子上看着柳琝\风。
空洞无神。那双晶莹的瞳眸此时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
一连数天,从回到柳府后从未改变,就连那日听到傅王府传来月昱晟已清醒的消息,他也未曾动容。
原话就不多,近来更是静得无声,有时甚至令人遗忘他的存在;或许他也只是躯体存在,灵魂已失。
看着看着,柳夫人只觉心头一阵痛,随即眼眶泛红、微带湿意,起身离去。
直至关门声响起,柳琝\风才恍然惊觉空气中残存他人的气息,却仍不在意,转头继续看着窗外。
忽而一道启门声又传来,他不禁转头看去。
又会是谁?
只见一道他朝思暮想的身影,许久未见,恍如隔世那般久远,看其步入内室、走近自己身旁。
「琝\风!」
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月昱晟只能伸出手拉起他的手腕,将柳琝\风略微瘦弱的身子拥入怀中,紧紧拥住,感受其体温。
让温柔暂停片刻,而后柳琝\风出手挣脱,推离他宽厚舒适的胸膛,转身以背面对月昱晟。
「琝\风?」
不明白柳琝\风为何出手将自己推开,还以背面对,月昱晟再伸出手,轻触及柳琝\风的衣袖时,他却立即移步远离。
「我们就此结束吧!」
虽语出平淡,无高低起伏,但孰不知这句话,柳琝\风昊用尽多少力量、忍住多少苦楚才出得了口。
惊闻柳琝\风之言,月昱晟愤而扳过他的身子,见其面容竟淡然如常。「为什么这样说?」
「该结束的总该结束。」他低垂眼帘,不忍见月昱晟伤痛的表情。
「什么叫该结束的总该结束?这不是回答,我要你说明白、讲清楚!」月昱晟一时思绪混乱、心情激动,难以抑制。
「何须言明,你知我意。」柳琝\风一派淡然,神情自若。
「不!琝\风,我知道你在生气,气我这么久才来看你,我……我跟你道歉!我只是觉得身体完全康复后再来看你,你会比较高兴!」月昱晟误以为柳琝\风是因自己多日不来而心生不悦才出此言,急于解释。
柳琝\风只是口唇紧闭,不发一语。
「琝\风?」见其无言,月昱晟一颗心再生惶恐。
「执着是苦,又何须执着?你我缘分已尽,你就放了我吧!」
闻言,月昱晟心痛如绞,顿时身形不稳,踉跄地退了一步,手扶桌沿才站稳脚步。
往事历历在目,一闪而过,如同云雾遇风而逝,已不见影。
月昱晟仰头而笑,笑至雾上眼眶,顺手扳过柳琝\风的头颅,将自己的唇覆上他的,深深一吻。吻得深情,彷佛欲将对他的情意和思念全藉由这一吻传达。
吻,本应是甜蜜的,此时却令人心酸、令人痛苦。
柳琝\风的心彷佛为这一吻而淌血不止。
片刻后,月昱晟才缓缓放开柳琝\风,凝望了他一会儿,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步出清风阁。
「何必呢?」
望着他已然走远的身影,柳琝\风苦扬嘴角,笑问自己,执着是苦,自己不也是一心执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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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王府
雨,仍是不停的落。
晶莹的两珠落于叶瓣上,看似很美,却带有一股凄凉的感觉,彷佛在为谁心伤、为谁哀恸。
月昱晟一个人站于夜空下,任凭雨水打落于身上,仍直直站立,眼望着灰色夜空,望及深黑的云雾,他的心也为之黯沉。
或许该说是心已死。
本喜放大仇终报,虽险些丧命,但终得以保全,心想,他与琝\风必能相知相守,安度此生;谁知等他伤势全愈,再度见到琝\风,却已如同两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