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门外有人找你,说是你的朋友。”管家道。
“朋友?”楚柔很惊讶,因为她在这里没有朋友,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社区活动都不曾参加,她哪来的朋友?
她觉得奇怪,将手上即将编好的白色毛线衣放在篮子里,才满腹疑问的走出沉闷的大屋。
宽广的院子充满亮白的阳光,走在阳光下,楚柔才发现原来世界还是明亮的,一双鸟儿在天空飞越追逐,这和死气沉沉的屋子是多么强烈的差异。
她打开半掩的大门,吃惊地看著立在门外那个有著一头长发、一身白色背心裙,身材曼妙的女人。
“颜沁?!”楚柔万万没想到,找她的人居然是颜沁!好多年没见了,颜沁细瘦的模样没有变,唯一不同的是她变得成熟而典雅,且多了女人味。
时空改变了,人也会改变,而楚柔是人和心都变了样。
“吓了你一跳吧!”颜沁见到楚柔喜气洋洋地笑著,她知道自己出其不意的来找她,一定会造成惊喜的效果。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楚柔问,脑海里的时光计时器在急速倒退中,倒退回旧时年少的记忆。
“我消息灵通啊!可惜我空手到,什么也没带。”颜沁还是那么幽默,和以前一样,但是楚柔笑不出来,也许她早已忘了什么是笑!
颜沁还没有发现楚柔的异样,因为她是喜悦的,刚从澳洲度完蜜月,她沉浸在幸福的新婚生活中。
“其实我是去澳洲找你,楚伯父才告诉我你出嫁了!天啊,原来你嫁给了‘天空’!而且我就要成为你的邻居了,今后我们这对失散已久的姊妹淘又可以天天见面了。”颜沁滔滔不绝地说著,从大门往里头看。“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克文拒绝家里有访客,楚柔有口难言地看著颜沁,颜沁终于发现了楚柔为难的眼神,接著她仔细的打量了她,这才发觉她的眉间、眼底都有一些和以往不相同的地方——
以前的楚柔像个用梦编织出来的娃娃,善良多情,纯真无邪,眼中总写满秋天的诗,春天的歌,冬天的雪,夏天的梦……虽是梦幻却是那么可爱。
可是如今,她看不见那些属于她特有的气质!
现在的她像是有些悲哀,有些空洞,有些虚弱,全身上下都罩著淡淡的哀愁,她清瘦了些,这让她看来更加弱不禁风,像风一来就会把她吹散了似的。
颜沁不安了起来。
“怎么了?DR.梁欺侮你了吗?”颜沁清楚地瞧见楚柔眼色暗淡了下来。
“告诉我怎么回事。”颜沁正色地道,直觉事情有异。
许久许久楚柔才缓慢的摇头,她拉起颜沁的双手,见到颜沁,就如同见到亲姊妹一般。“告诉我你怎么会来美国的?”
“你先别管我,告诉我,你——快乐吗?”颜沁关心地问。
楚柔又摇头,悲从中来。
“一定有事!到我家来,我要知道,而且楚伯母托我带了些东西来给你呢!”颜沁拉著楚柔转身就要走,但楚柔扯住了颜沁。
颜沁一回眸惊见楚柔竟是一脸担忧及惧色。
颜沁放开了她的手。“怎么了?”
“我不能离开。”楚柔双肩瑟缩。
“为什么?”颜沁弄不懂。
“克文他随时需要我帮忙,我不能外出。”楚柔顾忌著。
“什么意思?”颜沁一头雾水,楚柔不请她进去坐,也不去她家,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不,他不能外出。”
“哪有这回事,他不外出,你也不能外出啦?”颜沁的无心之言却一语剌痛楚柔的心!
楚柔先是一怔,然后无言地低著头,垂下双肩,不让好友看见她的伤心,但她的模样却是悲伤的。
“不是这样的,这……说来话长,给我电话,我打电话跟你说。”
颜沁错愕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她忍耐著,念了一串号码。
“马上打哦!”颜沁交代。
楚柔悠悠地点头应允。
颜沁很快地回家等楚柔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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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他的附属品,你太善良了,楚柔,你该开拓自己的人生,为自己而活。”颜沁得知了所有的事,在电话里激动地大声疾呼。
“梁克文算什么,我老公我都不怕了,改天我帮你揍他两拳,一拳为你抱不平,另一拳消我心头之气!”颜沁气概不减当年。
“今晚你就来我家,别死守著他了。”颜沁出了个主意。
“这……不好。”
“没什么不好,如果你再不自救,那我怎么救你?!”
楚柔心里很感激,却没有立即答应。“让我想想——好吗?”这些日子以来,她只知道必须尽心尽力照顾克文,从来没想过自己,或许是消沉已久的心,也无力去向外探索了。
“别那么傻了,一心待在他身边想补偿什么,错的人是柴大卫,绝不是你!”颜沁就事论事,彻底想解救楚柔要命的死心场地。
这通电话讲了足足三个小时才结束,但——没有结论。
“和谁讲电话?”
楚柔刚挂上电话,粱克文就出现在客厅质疑地问。
“一个朋友。”楚柔坐在沙发上力不从心地答,感到身体有些不适。
“谁?”
“你不认识的,她是我以前的同学,她也嫁到美国来,就住我们这一区。”
“噢!”梁克文停顿了下,俊美的脸讽刺地笑著。“有了朋友,可以有伴儿到处去玩了。”
“不,我哪儿也不去。”楚柔摇头。
梁克文古怪又不尽人情的嘲讽。“你的腿又没瘫。”
楚柔的脸刷地惨白,一阵突来的晕眩向她袭来,她拚命地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往悲伤底沈去。
耳边忽地响起颜沁说过的话。她屏息,颤抖的唇微启,对他说:“既然如此,今晚我想去找她。”
话一出口,她清晰的见到梁克文诧异的表情,以及眸中来不及隐藏的受伤。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
“那就去吧!”他冷冷地说,旋即推著轮椅离去。
楚柔心颤著,她的双眼教盈眶的泪水给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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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微凉,梁克文独坐在书房阳台外,他漠然地看著楚柔出门去。
其实他每晚都期待著她柔顺地来和他道晚安,虽然平日他总是用最不在意的语气打发她。
但今晚他没等到,期待无情地破灭。
她预备不再逆来顺受了吗?
她预备离他远去了吗?
他突然有种失去她的惶恐!蓦地,他放声大笑,懊丧且痛苦地大笑,风中他的笑声是凄凉悲苦的。
在所有的光荣岁月从他的生命消逝之后,连楚柔都要抛下他了!
失去了双腿的功能,他也失去了所有,他的生命到底还剩下什么?还有什么意义!
挫败、焦躁和绝望不断的刺痛他,对他而言其实生命只是苟延残喘,令他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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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柔一踏进颜沁以米白色调精心装潢的家,就被一室的温暖欢笑给包围住。
“这是我老公,诺斯。在台湾对我们而言他是老外,但现在我在他的地盘上,换我成了老外!”楚柔一进门,颜沁就拉著她帅气十足的老公介绍。
诺斯是美国人,紫眸皓齿,笑容充满阳光的气息。
“原来你就是贱内的同窗好友,幸会幸会!”诺斯说著很残破的中国话,严重的英文腔听来滑稽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