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交给你喽!”安妮递给诗君那份早餐篮。
“对了,你今天会留在那儿做清洁工作吧?”安妮问,像是怕她又会突然溜掉了。
“会。”诗君肯定地点头。
“练功房里的摆设全是昂贵的古董,你得小心点。”安妮特别嘱咐。
“哦。”诗君茫然的点头,在她的想法里练功房了不起是一个小房间,她不懂为何会有什么古董。
“还是我忙完后十点过去帮你?”安妮看得出诗君一脸不太明了的样子。
“那就麻烦你了,我头一次去,有很多不懂的。”诗君很感谢安妮的热心。
和安妮约定好,诗君一路走上山坡。
她发现森林里空气真好,天空中绿叶成荫,地上碧草如茵,在接近练功房时,诗君依稀听到阵阵拳风在林木间回响。
莫非是汉斯在……练武?
他会武功?
诗君以为会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屋,但眼前却是幢偌大的中国式古典建筑,围墙、木造大门,大门上黑檀木的门匾用中国楷书写着“练功房”。
题字的人是——云磊!
她怔怔地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那块庄重的门匾,不可思议到了极点,原来他的练功房是如此的……中国?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位英国公爵吗?
诗君怔怔的推开大门,跨过门槛时,她有一种往时空中走去的错觉。
她还记得自己嫁进宋家那天,在媒婆的扶持下下了轿子,云磊站在门口温柔地执着她的手,牵引她进入宋家大门。
她偷偷的拉起红盖头,瞧见他俊秀脸上和气的笑容。
“愣在那里做什么?”一声标准的英语,严正的语气将她彻底拉回现实。
诗君望向宽广的中庭里,汉斯上身打着赤膊,下身穿着十分传统的中国功夫装,正虎虎生风地打出令人激赏的漂亮招式。
她看见他纠结的背肌上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矫健的魄一弹轻功了得地飞跃到半空中,落地后劈腿又急速立起……
他有板有眼的武术,令她的心境大大的起伏。
原来他的功夫和前生一样厉害,若说他会飞檐走壁她也信了。
愣愕之间,她整个人只能用震撼来形容。“对不起,送早餐来了,放哪儿?”
“餐厅内,没人教你吗?”他仍打着拳,但说起话来却出其平稳。
“喔!”诗君愣愣地点头,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在他背后对他自大得要命的样子做了个鬼脸,才走进大厅。
她一路走一路浏览——屋里的陈设不见一丁点洋化,而是完全中国的,古色古香的。
安妮只说这里的摆设全是古董,而没有说原来是中国的古董。
诗君进到内侧的餐厅,把早报和食物摆上桌,双份的火腿培根蛋,新鲜柳橙汁,如果不摆报纸,这些餐点换成中式的,人再穿上宋朝的服饰,那这里就不折不扣是中国了。
她搁下提篮,好奇的逛到别处,穿越回廊进到一个房间,房里有一方书案,案头整齐的摆着文房四宝,大中小楷各式的毛笔整齐的挂在黑檀木的笔架上,她低下头去用手指抚了抚毛笔,笔尖是柔软的,这表示主人时常使用。
书案上有一摊开的宣纸,诗君俯下头去看,写的是苏东坡的“水调歌头”。
这字迹好熟悉,最后的几个字更教人心荡神摇。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云磊
他苍劲有力的字迹竟和前生一模一样!
他不仅会说中国话,功夫了得,书法也写得这样淋漓尽致。
他当真和以前一样“文武双全”。
她轻触上头的字,感到墨香犹存。
他怎能教她在完全绝望之后,又让她发现了奇迹般的惊喜!
诗君不知自己站在那里看了多久,而看着看着喉头灼热了,凄凉的泪涌了上来。
也许他可能是喜好中国文化,但对她而言情况完全不同了。
她的追忆和现实是有差距的,她不能再沉淀在自己的思绪中,那只会把现实混淆。
她叹了一口气,一个不小心泪珠却滴落在他的“但愿人长久”上……
糟了!那一滴滴的眼泪使墨字晕开了。
她无心破坏属于他的东西!
怎么办?
心急之下她把宣纸拿了起来,对着湿漉的地方吹气,盼把泪水吹干,可是效果不彰,那只是让宣纸更快吸收了水份更形扩散殃及其他的文墨。
她并不是故意的!
该如何是好呢?看来只有先行去向他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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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功房里唯一现代化的设备是主人房间里的浴室,练完武后汉斯正冲洗着全身的汗渍。
每天固定时间练武、练书法,是汉斯的习惯,当然除了偶尔留连在哪一个情人的香闺之中夜不归营。
他洗完舒服的澡,正走出浴室将头发拭干。
“公爵大人。”
他隐约听见蓝诗君的声音。
“什么事?”
“我想向你道歉。”
“喔?”为哪桩?他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到餐厅等候。”
“是。”
他听得出来她比较有礼貌了,他换上宽松的爱玛仕休闲服,吹干头发走出房门。
到了餐厅蓝诗君双手背在身后,已经站在一旁候着了。“什么事?”汉斯瞥了她一眼,坐下来翻看早报,喝了口果汁。
“我……”诗君看他威严的样子,便支吾了起来。
“你怎样了?伤好了?”他又瞥了她一眼,低下头去看报纸。
“是好了,你医术高明。”
“嗯,这该是道谢,用不着道歉。”他没再抬眼看她。“事实上,我要道歉的是……”看他不太理人的样子,她只有硬着头皮说。“我不小心把你的书法弄湿了,真对不起!”说着她的手从背后伸出来,打开“水调歌头”拿到他眼前。“我不是有意的。”
汉斯慢条斯理地抬眼看看字又看看她。“怎么弄湿的?”他没有表情,诗君看不出他是不是生气了。
“是……是我在擦拭桌子进不小心弄湿的。”她撒了谎,自己不禁脸红。
“清洁这里的家具不宜用水,这是我规定的,没人交代你吗?”
“我……”
“算了。”汉斯挥手,示意她不必再多说。“这些古董家具全都是从中国空运而来的,只用特定的精油轻拭,记住了。”
“记住了。”诗君点头。“你不怪我了吗?”
汉斯自在地拿起叉子把培根送进嘴里,他思忖着她的话,有趣地一笑。“如果你会念上头的字并解释意义,可以不怪你。”
“这简单。”诗君想也没想地说,用流利又顺口的中国话念了起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汉斯只是想试验她,如今答案揭晓——她根本是懂中文的,虽然很多华裔不懂,但她懂。
他猜也许她早来过练功房,因而得知他的中文名字。
其实他的中文名字不是秘密,但在英国根本没有人会叫他云磊,也许家里没有人懂中文,甚至他的朋友也没人懂。“这词说的意思是说天上的明月……”诗君从头到尾的解释,汉斯认真地聆听着,露出了难得的和蔼可亲的笑脸。“对诗词有兴趣吗?”他用中文问她。
“嗯!”诗君点点头,卷起他的“墨宝”,仔细的收起。“你也有兴趣?”
“当然。”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诗君暗暗地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