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方才追捕失败的气一并出在眼前人身上,梅绝招蹑手蹑脚、却又脚程极快地移动至靠近对方之处,趁隙抓住对方的手腕反手一扭,动作与先前制住她的偷儿如出一辙。
「说!到学校来干什么?」
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对方居然毫无惊慌之意,被抓住的手腕顺着她施力的方向一旋,神奇地恢复了自由。他动了动手腕,略带迟疑地转头--
「叶君武?!」她失声叫喊出来。
「妳怎么在这里?!」
叶君武的讶然显然不下于她。他一双浓墨般粗眉拢聚眉心,脸上净是不悦。「干嘛晚上跑回来学校闲晃?」
「跑回来闲晃的人是你吧?!」
梅绝招气呼呼地。她是励中合法聘用的教师,夜间返校取物也没什么不对,更何况她已知会过校警,又不是翻墙进来的!「你在这里干嘛?偷东西吗?」
她眼尖地瞧见叶君武身上罩着的黑色夹克内,明显有一团隆起物。她很清楚叶君武并无痴肥的外貌,那团鼓起来的东西绝对不会是赘肉。
「你偷了什么?」
见她咄咄逼人的泼辣样,叶君武张口欲言,却又忽然打住。
校门口原先打着瞌睡的校警却选在此时苏醒;他转身伸了个懒腰,惊见操场上有两名不明人士正纠缠着,赶忙抓起警棍往腰带一插,气势汹汹地吹着哨子,往两人站立处跑来。
「糟了!」叶君武啐了一声,抓起梅绝招的手就往校园一处僻静的角落跑。
「喂……」
梅绝招还没来得及抗议,就整个人硬被扯走,被迫跟着快跑。搞什么!她又不是小偷,为什么要躲避校警?
叶君武顾不了梅绝招在后头的哇哇鬼叫,径自靠到环绕校园的围墙边,找出他先前已破坏铁丝网的位置,用力将梅绝招扯到面前,再将她使劲往围墙上头送。
「干什么啦!」
梅绝招气得想抬腿踢死这个莫名其妙的黑道头头,却见校警即将追上两人,没来得及细想,她手腕撑住围墙,轻松翻身跃过。她一落地,叶君武也紧跟着翻过围墙,降落在她身侧,立即拉着梅绝招的手肘,没命似地往邻近的公园跑,直至灯光昏暗处,两人才停下步子稍歇。
「你、你到底偷了什么东西?!怎么躲成这样?」梅绝招双手压着大腿喘气,却不忘侧头逼问身旁的嫌疑犯。
「妳还真的把我当小偷了咧!」
叶君武大口吸气,声音闷闷地透着委屈。不管他做了什么,梅绝招永远戴着有色眼镜检视他,活像他只会干些男盗女娼的下流事似地。
「要不然呢?这么晚潜入学校……喂,叶君武,有人来了!」
梅绝招眼尖地瞅见公园入口处有三、五名明显不似善男信女、看来凶恶的来人走入。这三更半夜的,总不可能是阿伯阿桑进公园遛狗闲嗑牙,难不成他们的目的是……叶君武?
叶君武抬头一瞟,脸色大变。「梅绝招,妳救不救我?」
「救!怎么救?」梅绝招也慌了。情况变得太过复杂,她没想到居然有人冲着叶君武而来,纵然她不了解情况,却也无法撇下他不管……
「过来。」
叶君武双臂一伸,霸气地将梅绝招纳入怀中,脚下移动数步,到了一旁的相思树下,让怀中佳人背倚树干,双手转而捧住她的脸。
「你在干什么?」梅绝招一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
「嘘。」叶君武以食指轻轻抵住她的唇。「他们走过来了……」
猝不及防地,叶君武的头一低,吻上梅绝招因欲语而微张的唇,温存而细腻地在她鲜嫩的唇问游移。见她毫无抗拒之意,他更大胆地探入她生涩的唇齿间,忘情吮吻。
梅绝招吓傻了!
起初是全然的错愕与意外,她直勾勾地瞪着这张靠她太近的脸庞片刻,由于瞪得太用力,又唇上接触、摩擦的感觉太陌生,让她……一瞬间忘了呼吸。
然后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任着这个男人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在她后颈轻柔摩挲,脑中再也想不起任何事情……
真是够了。
楚昊谦拉长一张俊脸,没好气地瞅着在树下忘情拥吻的人儿。还真激情啊……叶君武使这么一招,到底算不算趁人之危?
「谦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小跟班小刘在楚昊谦左后方,为难地搓着手发问。方才武哥分明看见他们走来,也认出了他们……可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武哥不与他们会合,反而莫名其妙地拖了一个女的到树下亲热?
「不怎么办。」楚昊谦冷眼注视借机将心上人吻得天昏地暗的叶君武,后者趁隙张开眼睛,发现这一票人全都楞在前方,还腾出一只手朝他们往外挥动,摆明了不要他们破坏他的好事。「都在这儿看戏吧。」
「可是武哥说……」小刘好为难。明明说好在这儿接应武哥,人都到了,现在的情况却让他如坠五里雾中。「要不然我去问问他好了。」
不识时务的小呆瓜往前跨一步,打算尽忠职守请示武哥圣旨,却被武哥原先沉醉在热吻中而无暇睁开、此刻却陡地瞪大的双眼吓退两步。
「就叫你在这里看戏嘛。」
楚昊谦抓住小刘,瞧见叶君武恶狠狠朝他们伸出一根中指,好心劝告下属:「看见没?你现在胆敢过去,今天就变成你的忌日了。」
「可是……」
「还可是?」楚昊谦摇头。小刘虽然相当尽责,缺点就是笨了些。他抽出一张千元大钞,塞到小刘手上,「带弟兄们去便利商店,买点吃的喝的回来。」
「嗄?」小刘听得更迷糊了。
楚昊谦绽出一张坏坏的笑脸。
「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观赏武哥的现场个人秀吧。」
希望叶君武发现他们就地露营之后,不会把他们全吊死在树上。
第九章
叶家客厅。
「唉唷唷你轻一点……」卑微得极无尊严的讨饶声在室内环绕不绝。
叶君武一手捂着才刚上过药、裹上纱布的伤口,在老跌打师傅的治疗中哀哀喊疼。老师傅执住叶君武的手腕,极熟练地上下左右环绕着找出病灶;找着筋骨错位的地方后,老师傅手劲一施,伴随着一阵刺耳不堪的惨叫声,脱离关节的筋络霎时被拨回原位。
「这么大个人了还怕疼,你丢不丢脸啊。」在一旁看风凉的楚昊谦摇头。
疼得满头冷汗、忙于叫痛的叶君武抽空白他一眼。「要不要我把你的骨头拆了,让你来体验看看有多痛?」
「免了。」又不是被虐狂。
老师傅一面将叶君武瘀青发肿的部位擦上跌打药酒,一面替他按摩活络血路。「跟人家打架了?还是被围殴?」好久不见他伤得这么惨。
「被母老虎啃了。」楚昊谦仰头哈哈大笑,掉头去看那头将叶君武杀得遍体鳞伤的母老虎--
梅绝招气鼓鼓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右手衣袖捋起至上臂处,任梅招弟在她手上涂满那些紫的红的药水碘酒。
随着棉花棒滚动,梅绝招忍不住皱眉。「轻一点啦!」
梅招弟置若罔闻,仍是大剌剌地将碘酒药水毫不温柔地敷在妹妹手上。「给妳一个教训,不要没事爱逞英雄,以为自己是行侠仗义的廖添丁。」
「会痛耶……拜托!要是妳看见有小偷在医院里翻箱倒柜,也会马上冲过去阻止他吧。」梅绝招为自己辩白。
「想太多了。」
这种事只有那些有勇无谋的笨蛋才干得出来。「我会拿起我的手机,直拨医院警卫处分机号码,请专业人士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