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日,抱歉,让你久等了。」
母亲神采奕奕地跑过来,笑道。平常私下两人交谈时,母亲就会喊他的本名,除非是有其它人在场,她才会改口和大家一起喊他「凌」。
「没关系,妳要处理的事很多吧?我看妳就不要陪我练习走什么步伐了,去忙妳的好了。」
凌日应母亲的要求,陪她一块儿走红毯。事事讲究完美的母亲,不希望到时当场出错,所以一大早就拉着凌日,要和他共同做预演。凌日也只好换上那套母亲为他特别订做的黑色西装与白衬衫、长裤……差点连领带都被逼着打上,是凌日发誓明天他一定会系,今天才被放过一马。
「不行,你别想逃跑。」拉着儿子往教堂走,瑷玲一边说:「学校还能适应吗?如果功课上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们商量就是。」
「还过得去。」凌日从没想过要和母亲商量校内的事,毕竟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能自己解决的事,又何必惊动父母?像金那样子,为了受排挤、欺负而转学,凌日并不愿意。离开,彷佛他才是做错事的人!
「是吗?你这孩子从以前就比阿夜要少让人操心。做母亲的难免会比较疏忽没什么问题的孩子,可是那绝不是我不关心你,阿日,你懂吗?」
「嗯。妳不用担心那么多啦!」
两人站在布置得圣洁且高雅的小教堂门边,等待着风琴手的婚礼进行曲乐声响起。凌日伸出一臂,让母亲勾住,领着母亲慢慢地往前走。
「阿日,真抱歉,让你们因为大人的任性而受了许多罪。」瑷玲看着前方,脸庞因为幸福的降临而变得光彩动人。
笑了笑,同样看着挂在正前方的巨大十字架,凌日说:「妈妈很爱布兰叔叔的,对吧?」
「你这孩子!」瑷玲晕红了脸。
「不,我不是在开您玩笑的。我觉得这样很了不起,失败一次,您还有勇气挑战第二次。我觉得喜欢是一种很不确定的感情,现在也许喜欢,可是明天、后天呢?也许有一天会讨厌起那个人,不是吗?一想到这点,能鼓起勇气爱人的人,真是了不起喔!」
「……听你的口气,你有了喜欢的对象吗?」
「才、才没有!」
「呵呵,你都面红耳赤了,还说没有?」站在祭坛前,瑷玲举起手请风琴师暂停演奏。「阿日,你说的是没错。人的情感是捉摸不定的,你可能现在喜欢这个人,过一阵子又不喜欢了,甚至非常讨厌这个人。我有过这样的经验,也很遗憾最后和你父亲没办法继续走下去,然而我从没后悔喜欢过你父亲的这件事。因为有了和你父亲相恋的日子,我才拥有了你们这两个最爱的宝物。」
摸着儿子的脸颊,瑷玲温柔一笑。「喜欢是会不断地增值的,随着岁月,每一段段的「喜欢」都会在你的生命中创造出它们不同的价值,你不必害怕它是否会褪色、消失,那只是意味着你将遇到新的命中人而已。」
最后给儿子一个拥抱之后,瑷玲吐舌说「我比较困惑的一点是……你念的是男校,难不成你和餐厅的欧巴桑外遇吗?」
「妈!」抗议地一嚷。「我说了,没有啦!」
「哈哈,我是逗你的啦!瞧你这正经生气的模样。」
以前凌日都认为自己像母亲多一点,像父亲少一点。现在他才知道,母亲这爱捉弄人、坏心眼的地方,根本与阿夜一模一样。
「瑷玲,可以请妳过来看一下菜单吗?出了点小麻烦。」教堂门口边,一名神色张皇的喜宴工作人员喊道。
「好,我就过去。」答完后,拍拍儿子的肩膀。「你被释放了,小子,去玩你的吧!记得要把西装收好,不可以乱丢、乱折喔!」
「我知道。」
挥挥手,母亲已经小跑步到门边,突然又急踩煞车地回头大声说:「阿日!不管你喜欢的对象是谁,只要是你真心喜欢的,我都会举双手赞成的,知道吗?加油!」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凌日脸一红。幸好这儿没别人在……
「果然还是瑷玲阿姨讲道理又开明。」
骤然一句没来由的话,把凌日吓得原地跳起,他回头瞪着神出鬼没的家伙说「迪肯,你什么时候躲在那儿的?还偷听?!」
「躲?偷?」挑挑眉,不羁邪笑的高大少年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讲这话太难听了吧!我先在这边的祭坛打盹的,是你们自己要跑过来吱吱喳喳,说给我听的,难道这也是我的错吗?」
「你可以出声让我们知道你在那儿。」
抠抠下颚。「这就太强人所难了,难得有这机会可以听听你的真心话……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这么认真地思考我们的关系,还向她请教呢?嘿嘿,现在瑷玲阿姨已经给我们两个祝福了,你就安心地投入我的怀抱吧!」
「……」和疯子不必讲理,他掉头就走。
「凌,等一下。」一手挽留住他。「你下午有没有事?我陪你练练骑马。」
自从上次他从马背上摔下后,迪肯便自告奋勇地要当他的马术教练,他是再欢迎不过啦,可是……「下午,不行。」
「干么?你有事吗?」
要是跟他明讲,肯定会备受刁难、阻止。「我、我要复习功课,你不要来打搅我。」
起眼,怀疑的目光逼得凌日赶紧撤回手,先溜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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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用完后没多久,凌日看准大部分的人都在房间睡午觉,赶紧把握机会偷溜出门。他来到与克劳顿约定好的地点,还没有走到那边,远远地便瞧见一辆银色的朋驰停在林子路边。
「凌,这边、这边!」高兴地大力挥舞着双臂,克劳顿迫不及待地在他还没走到面前时就主动上前说「你不晓得我接到你的电话时,有多么讶异与惊喜。你是不是已经不再和我生气了?」
「我们先上车再说吧!」逗留在城堡周遭,谁晓得会被谁撞见?凌日最担心的就是被「某人」捉包。
「OK!」克劳顿送凌日坐上驾驶座旁的空位,自己亲自驾驶这辆跑车往镇上前进。在高速引擎安稳的运送下,他们不到二十分钟就进入了较为繁华的市区。克劳顿停好车,他们并肩走进小镇上唯一的咖啡馆。
时间还早,咖啡馆内只有一桌客人,凌日挑了最僻静的角落坐下。他们各点一杯冰咖啡之后,克劳顿就急着先开口。
「凌!」他的手伸过桌面,覆盖在他的手上。「我是真心的!在你回台湾的那段日子里,我有多么地想你,你大概不明白。这次我是真的觉悟了,我不能没有你,请你点头答应和我同居吧!」
凌日尴尬地说「你误会了,我想见你并不是为了那件事,克劳顿。倘若你想谈这个的话,我们可以说再见了。」
「不、不,你不要走,你想说什么都没有关系,你说!」男人急切的模样,简直像是焦急的仆人,深恐女王翻脸无情。
叹口气、凌日很想拜托他不要这么夸张,想想还是作罢,谁知道克劳顿是不是会再度会错意。
「我想请教你暗棋会的事。」
「咦?暗棋会……是因为上次那件事的关系吗?」
摇摇头。「不只如此,其实我和他们之间有点小麻烦。现在我只知道它是个地下组织,但完全没有办法打探出谁是暗棋会的成员,因此想借助你的力量。你既是本校校友,也是我们的学长、暗棋会的老成员,那么你应该知道一点内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