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辛苦地过日子,却还是不肯轻易依赖他人善意的他,既是耀眼,也是惹人怜惜,教人无法不爱(不恨)。
渥夫闷着脸,把酒瓶放回去,接着扯动唤人铃,命令管家把厨子叫醒,准备一顿清淡而不油腻的料理送过来。虽然伊凡坚持说「不必」,可是渥夫不许他抗议,还威胁他不吃完饭就别想和他谈什么正事。
拗不过渥夫的坚持,伊凡只得享用这一顿迟来的午、晚餐,并在渥夫的监视下吃得干干净净。
☆ ☆ ☆
想不到会在这里叨扰这么久。
伊凡望着这间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华丽厅室,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使得他的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若不是长年训练有素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也许现在自己脸上会满是惊慌、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吧!
小时候,曾以为奥古史坦家已经是举世仅见的奢华,而在目睹渥夫身处的豪侈环境后,他终于明白自己是井底之蛙。
学长身上所散发出的过人自信,并非像一些凡夫俗子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所乔装出的虚物。渥夫本身便拥有傲视群伦的条件,无论他的言语有多么傲慢,那也是经年累月身处于优越的地位,自然而然培养出来的。
不过,伊凡想起以前在校内从不仗势欺人的渥夫,便不得不佩服他未被自身的环境污染,扭曲了内在人格。
和一些被惯坏、专门以欺凌地位低下的奴仆为乐(这种事在苏兹中学并不少见)的贵族子弟相比,渥夫称得上是正直、率直的善人君子。
管家把餐盘撤走后,时间已经进入深夜,伊凡心想不快点把来访的目的讲完,等自己能回家时又不知要到几点了。
家中还有等着他回去的弟妹。
「阁下,耽误您许多的时间,我真是非常抱歉。请让我再占用最后的一点时间,等我说完会马上告辞的。」
「时间?那有什么问题,要是今天你累了,就在这里住下。府邸内还有许多客房,你可以随便挑选,等明日我们再谈也无妨。」
「多谢阁下的好意,可是我不回去不行,家中还有弟妹,现在没有人能照顾他们,我必须——」
「那简单,我现在就叫管家找个女仆过去帮忙。你尽管住下。」
伊凡傻眼了。渥夫的蛮横虽不陌生,但他是这么强人所难的人吗?毕业后,渥夫的霸道比以往变本加厉多了。
「难得您的一片好意,可是弟妹见到陌生人可能会非常吃惊,受到惊吓。况且娜娜她的烧才退没多久,现在身子还很虚弱,需要人费心照顾。」伊凡尽量委婉地回道。
被学长认为自己很不识好歹也没办法,目前伊凡心中的一切都以家族为重,不论有任何理由,他都要亲手保护弟妹。无缘无故地在外过夜的话,伊凡也会因为担心弟妹而睡不着。
听到伊凡的回答,渥夫瞇起不悦的绿瞳,喃喃地说:「看来我的敌人不只一个。」
什么敌人?伊凡困惑地蹙起眉。
读出他的疑问,男人一扯唇角,嘲讽地扬了扬大手。「没什么,我在自言自语。好吧,你要谈什么?我洗耳恭听就是。不介意我倒杯酒来喝吧?你要吗?」
婉谢了渥夫的提议,伊凡深吸口气,祈祷自己的声音够四平八稳。「阁下在几天前曾经提过一笔交易,不晓得你还有没有印象?」
把红酒倒入水晶杯中,摇晃着那暗沉血色的液体,男人注视着杯中动荡的波心,不疾不徐地点点头。「然后呢?」
要将答案说出口,还真需要一点勇气。伊凡可以感觉到手心冒出了热汗,他咽下一口紧张的气。「我愿意。」
晃着酒杯的手一止,掠高一边的金眉,男人翡翠的瞳眸中毫无意外。「你想清楚了吗?伊凡。」
「是的。」没有退路,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买下你吗?」
螓首左右轻轻摆动,伊凡张着双澄澈的水瞳,再无彷徨地说:「这几个月,很惭愧的,我已经很明白,凭我自己的力量是保护不了我的家族,也无法维持奥古史坦家的荣耀。养父把这样的重责大任遗留给我,我不能让他失望,所以哪怕要我上天下海,我也要守住这个家。不管阁下要我做牛或做马,我都很乐意将自己卖给你。」
「你不后悔?」
「在我的祖国,有句俗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不会后悔的。」
男人咀嚼着那句话,半晌后,露出不羁的笑脸,把手中的红酒一口喝干,而后说:「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所说的这句话。」
「那么……成交?」伊凡忐忑地确认。
点头,男人伸出一手说:「我们之间的规则很简单,我是发号施令的人,你则必须百分之百地听命于我,那么我就会保证奥古史坦家的安泰,以我布里司基大公爵之名发誓。你会拥有我所有的权势与财富,作为你们奥古史坦家族的后盾,伊凡.爱。」
发号施令。这四个字让伊凡的心陡一降,往后自己将不再是自由之身了,他将会多了一位能命令他向左或转右的主人?
要是父亲还在……他一定会跳出来阻止自己吧?
伊凡咬着唇,把发冷的手交到渥夫的手掌中,迅速地交握,象征性地上下甩动。见证交易成立的这一刻起,主宰伊凡命运的人,由他自己移交到面前的男人手中。
以为握完手一切便尘埃落定的伊凡,忽然被一股力量拉扯过去。
「我再也不必客气,可以开动了。」
什么?脑海中才晃过巨大的问号,伊凡的唇就骤然被火热地占去,一时间,他竟无法理解出自己遭遇到什么。
男人的唇热烫得骇人。男人的舌撬开了他怔仲的嘴,跋扈嚣张地探入他的口腔中,霎时,男人舌头上残留的红酒味道,也同样在他的口腔中渲染开来。
伊凡猛地回过神,抬起手臂抗拒地欲推开他,男人却加重桎梏他双腕的力量,将两人原本就贴合的身躯揽得密不可分。
「……嗯……唔……嗯嗯……」
这是个不留任何余地的吻,彷佛所有的赌注都下在这一吻上。男人浓浊沉重的呼吸声、揉合着花香与动物气息的体味、以及逐渐硬挺的部位,都让伊凡战栗不已。他不晓得世上有什么行为比这样的吻更罪恶,他几乎以为自己会溺死在男人的唇下。
男人碾压过他的贝齿,舔遍他湿热小口的每个角落,因为亢奋而分泌的唾液多到溢出了他的唇角,而他缺氧的脑子也逐渐地朦胧起来,甚至忘记自己正在抵抗他的暴行。
转动着头颅,在四唇胶合的状态下,渥夫熟练地变换着接吻的角度,引导不谙情事的他,响应自己的渴求。
差一点,伊凡就会任由他摆布下去了,要不是男人的手蜿蜒而下地抚摸到腰间后,还得寸进尺地往他的双臀迈进——
那勾起了伊凡恐惧的记忆。冰冷的、黑暗的、教人恶心的记忆。
「……住手!」
奋力地一挣,男人猝不及防地被他推开,两道鹰眉诧异地高抬。
伊凡举起单手擦着唇,像是要擦去方才的忘情,嘎声怒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渥夫舔着唇,微笑地说:「你的唇一如我所想的,非常柔软、温暖,美中不足的是你的舌头太过生嫩,莫非你到今天连怎么接吻都不懂吗?」
「谁要听你的感想!」黑眸的眼角泛着冶红的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