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不可能,只要愿意花大钱买下没落的头衔……就是要费点功夫罢了。
「行了、行了,咱们别净说这些烦人的话题,讲点开心的事吧!」
一拍手合掌,紫瞳丽人把话题转移到他最喜欢的宴会、派对及小八卦上头。而且娜娜与乔也都下楼,加入了用餐的行列。不多久,日光室内阴霾的气氛就被热闹、喧杂的笑语嬉声取代,乌云一扫而空。
☆ ☆ ☆
时间稍长的早餐结束后,伊凡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娜娜到花园晒太阳。乔正热衷于熟悉这座新城镇,因此迫不及待地骑马出去逛街!日光室内就剩下叔侄二人。
「维克,你是真的不知道谁买下那栋屋子吗?」一边俐落地用刀子削着苹果皮,尤里男爵以洞悉一切的目光瞥视侄子问。
「……唉,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都骗不过尤里的自光呢!」
啊地张开嘴,咬住尤里送到他口边的多汁果肉,咀嚼下肚后,谢维克才说:「没错,我知道买主是谁,但不能告诉伊凡。」
「有什么不能说的?」歪歪头,尤里不解。
「你要是知道买主是谁,就不会感到奇怪了。」谢维克从小到大与尤里无所不谈,所以这件事也并不打算瞒他。「买下房子的是渥夫.拉沃尔。」
「布里司基大公?」尤里张大嘴,更困惑了。「是那名逼得伊凡不得不举家逃离卫罗斯的男子吗?他花大钱买下伊凡的家又想做什么?谢维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而言之地说,这一切都是场苦肉计。」
唉地长叹一气,说来话长的,谢维克把伊凡与渥夫之间曾发生的过去,简单地描述一遍。叔叔是个开明的人,不会因为渥夫与伊凡同为男人却发生关系而对他们产生偏见,所以谢维克便毫无保留地说出全部的故事。
「也就是说,渥夫大公在被伊凡暗杀后,不但没有恨他入骨,反而担心他的安危,且为了伊凡的幸福,决定要让他离开斯科、离开卫罗斯。所以,故意安排自己与娜娜的婚礼,让伊凡不得不重回斯科城来阻止,再借着引起暴动,让他们顺利地逃离吗?」
「嗯,连我也被渥夫精湛的演技骗得好惨,一直以为他是想借着和娜娜结婚,报复伊凡的背叛,结果我错怪他了。他依然是我认识的那个性情中人,笨拙的地方也一样是笨拙无比。」
「连日后伊凡他们要生活下去的费用,也全都提早帮他准备好。你这个朋友,虽然傻,不过也是傻得可爱的。」
「是吧?就连尤里也会这么认为。因此,更不能让伊凡知道这件事了。要是伊凡知道了,将白白枉费渥夫的一番苦心。他辛辛苦苦演那么一场戏,伤透伊凡的心,为的就是要伊凡不再留恋卫罗斯。倘若伊凡继续留在那儿,女王陛下是不会放过他的。不是会折磨他到死,就是一定会派人不断地暗杀他。」
一顿.谢维克再摇头轻叹道:「天下父母心,哪个母亲容得了曾暗杀自己儿子的人,活在这世上呢?」
「这么说……这份报纸,我看还是先藏起来吧!」尤里想起早上曾看过的一则消息。
谢维克好奇地拿起来一瞧,脸色顿时」沉,上头是有关渥夫被女王陛下下令逮捕的消息,这绝对不能让伊凡看到。
「看来女王陛下十分光火,不晓得审判会在何时举行?到时候,她又会怎么定自己亲生儿子的罪?我们只能祈祷女王不会气到失去理智,能念在亲子之情的分上,轻罚了事。」尤里拍拍谢维克因沮丧而下垂的肩膀说:「这又不是你的错,维克,振作一点。」
「亏我是渥夫的朋友,竟在关键的时候不相信他。如果我早知道……」
「难道你便阻止得了他?神要我们走该走的道路、做我们该做的事,剩下的就交给祂了。这条路是渥夫大公的选择,不是你的,你也不可擅自为他扛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背负的未来。」
把头*在尤里的肩膀上,谢维克闭上双眼。「我是你要背负的吗?尤里。」
默默地拍了拍侄子的脑袋,他没有回答他。
而隔着几尺外,呆愕地站在日光室外面,暴露在和煦温暖空气中的伊凡,却犹如身处在西伯纳的冰冻寒原。
他仍在消化着自己耳中所听到的一切。不是故意要窃听,只是娜娜忘了把盖腿的毛毯带走,所以他回来替她取。因为意外听见里面两人的交谈中,出现了自己与渥夫的名字,所以不知不觉地,他就一路听了下去,并听见了令他震愕的事实真相。
呆愣中,伊凡下意识地转身走出了尤里男爵的寓所。
在繁华的街道上像是行尸走肉般,漫无目标地移动双脚。见到路边的一座小报摊时,他毫不迟疑地买了一份早报,焦急地翻开每一页,寻找着有关渥夫消息的蛛丝马迹。
然后,他看见斗大的标题了——
母子反目?卫国女王洛琳陛下,下令逮捕爱子!
报导中到底记载了什么,伊凡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他瞪着那黑色的铅字,许久不能动弹。
☆ ☆ ☆
审判日前四十五日
暗不见天日的四面石墙,这里是卫罗斯专门用来囚禁重犯的著名监狱--卢凯地牢。所谓的重犯,包含犯下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罪行者,及受政治迫害的贵族子弟。这儿甚至囚禁过一国之君或王位继承者。
以坚硬花冈石所建造,深埋地下的监牢,因*近河脉流域,所以长年累月弥漫着一股湿寒冷气,发臭霉味挥之不去。加上不时会传来受到严刑拷打的罪犯们的痛苦呻吟,且四处都有肥美的灰鼠横行,因此,对于被囚禁在这地方的人来说,日夜不得安宁的环境,比噩梦更接近噩梦。
据说,有些人在送去红场上的断头台前,便已经先被这座牢狱的恶劣环境给逼疯了。
由于看不到日出日落的关系,被囚禁在这儿的人,也只能依照一天两次分送的餐点来辨别自己到底被囚禁了多久、囚禁了几日。
喀啦……喀啦……喀啦,推着餐车的狱卒走到狱内最深处的一间单人房前,端起一份餐盘,盘上只有一碗汤及硬得像石头的黑面包。
拉开木门,走入牢房内,里面还有一道长达天花板的铁栅栏,将犯人囚禁在里面。里面的空间说小也不算小,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就是全部的家具。至于犯人的生理需要,在栅栏里有另外隔开的空间,设置解手区。
「放饭啦!」想把餐盘送进去,得要从栅栏最下方的一道缺口推入。
躺在床上的人,听到这句话,似乎无意起身。
狱卒等了等,不耐烦地压低声音开口说:「嘿,大公阁下!今晚的菜有特别加料,不吃你会遗憾的。」
原本没有动静、背对狱卒的人影,忽然一动。他抬起头,回首。「……业尔?」
「就是我!」
乔装成狱卒的男人总算可以松口气,呼地,带着无赖笑容的男人搔着下颚说:「看样子,这回你是踢到铁板了,女王陛下非常愤怒哩!我没想到你会被关得这么紧密,连要混进来也费了我不少功夫。」
业尔.温马克那张粗犷的典型柯萨克面孔,拧出一抹恶笑说:「但这番功夫实在费得值得,能看到过去高高在上的大公阁下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实在太爽了!呵呵,百年难得一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