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练先是一愣,继而笑开了颜,说:“可惜我淡薄名利,该来的就来,不该来的我也不强留,我做人只有原则,没有“争”这个念头。”
看着素练翩然离去的潇洒,林薰修霎时有个遗憾的感受。
为什么我对她就是起不了“爱情”的念头?薰修抚着下巴,深感不解。
但,不解的,又何只他一人而已!
就像俞骥不明白,为何这叫素练的女孩同他梦境的芙影一样,让他陷入矛盾的不安。
从来没有女人可以闯进他酷如冰山的心底制造动乱,但自从他进了那片农场、作了那个怪梦,又亲吻了那位陌生女孩,从此,他的生活没再回复以往的冷静。
***4YT.NET***
趁着汪燕妮这黏皮糖还在被窝里作她的春秋大梦,俞骥难得起了个早,开着车呼吸着清晨山岚丰沛芳郁的生命力。
如同农昼里闪着丰采的疏素练那般地教人窝心。
什么时候起,俞骥竟开始把周遭的一切与素练相互比拟。
停了车,沿着斜坡走下去,俞骥就是不自觉地来到上次发现的世外桃源,眼下一切全如往昔,不同的是少了回眸浅笑的女孩。
“其实她有什么好呢?”坐在素练上回坐过的石头上,俞骥也学她脱下鞋袜,把脚浸在清凉的溪流底下。
“她没有邢雪莉的脸蛋,也没有汪燕妮的身材,更别说那全身上下不起眼的穿着打扮,她有什么好呢?”
话虽如此,但昨天晚宴中,俞骥还是一眼就看见站于汪燕妮身后的素练,虽然是式样简单的碎花洋装,但那股宛如芙蓉的高贵气质硬是把身前金光闪闪的汪燕妮给比了下去。
她究竟是什么来历?能如此不露痕迹地在他心里攻城掠地。
“俞骥——”沉思中的俞骥,突然被身后的呼唤叫醒。
不敢相信——他心里正想着的她,竟出其不意地站在那里。
这算不算默契?俞骥暗自低语。
“我会不会打扰你?”素练自然地先替人设身处地着想着。
俞骥看着她,逐渐由愕然中展露笑意,说:“不会,这地方有你才显得特别。”
就这样,素练走上前,挑了一块俞骥旁边的石头坐了下去,卷起裤管任凭溪水轻抚,听着此起彼落的麻雀叫声,再伴奏着潺潺的水流合音,他们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把自己丢向大自然的怀抱里。
好久、好久,俞骥才开口:“昨天的玫瑰花很不同凡响。”
“只要有心,再平凡的东西也有光芒。”素练轻柔地微笑着。
“可惜宴会中的人没人懂得这层意义,包括我在内。”俞骥有时不懂,他的自我认知是褒还是贬。
“这就是你们度假村的功用啊!帮助可怜的人们找回生命中的乐趣,体验与大自然相处的哲理。”
她的话,倒让俞骥不禁面有愧意:“我们经营度假村不过是要赚钱而已,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
“没什么高不高尚,常以高尚自居者,反而失却高尚的本质。”这是素练的想法。
“你说的是我吗?”俞骥有被影射的疑惑。
“是你吗?”素练希望他的问题该由他自己去解答。
又是一阵沉默,不知是谁的藩篱太高太坚硬,令人望之却步。
“你会不会打水漂儿?”不知何时,素练已集了一堆小石子,兴致勃勃地跃跃欲试,“这是我的晨间运动之一。”她的梨窝又释放出得意的笑容。
“什么是打水漂儿?!?!”从美国到台湾,俞骥自小一直被放在最安全周到的保护顶端,连交的朋友也几乎是门户相当,“打水漂儿”这玩意,他是未曾耳闻的。
素练没回答,只是身子稍微侧弯,一个俐落地就把手中的石头抛了出去——一跳、二跳、三跳……姿态轻盈。
“这有什么稀奇?”俞骥拿起一块石子,依样画葫芦地丢向水里。
“咚!”一声完毕。
怎么会这样?!?!太丢人了!俞骥很不服气。
“哈哈——这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为什么?!”俞骥边问着,边又陆续丢出手中的石子。
“就像此刻不服气的你呀!”
俞骥一愣,继而莞尔大笑,“就是这股气,我迟早赢你。”
“那可不一定哦!”素练的眼睛有着异常的晶莹。
于是,一场疯狂的“打水漂儿”大赛就地开始,水花愈溅愈大、笑声也愈来愈响亮。
“不行,你混水摸鱼,哪有一次三个下去——”素练发现俞骥的“神速进步”有诡计。
“怎么不行?!那是我独门功夫啊!你能把三粒石头丢得像一粒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吗?”俞骥耍赖地说着。
“简直是强词夺理嘛!我不是三岁的小孩这么容易让你唬过去。”手叉着腰的素练,翘着小嘴嘟哝着。
“青年守则不是有一条说:“唬人”为快乐之本吗?”俞骥想不到自己还有幽默的细胞。
这次换素练愣了一下,随即诡异地对俞骥笑着:“你搞错了,不是唬人,是整人为快乐之本。”说罢,素练扔下一块大石头,溅起了偌大的水花顿时湿了俞骥一身。
“可恶!敢暗算我。”俞骥不甘示弱也回了一记,于是一阵厮杀过后,两个人已是浑身湿透。
“唉呀!糟了啦!我还要跑到山下吃早点呢!”对于有晨跑习惯的她而言,芙蓉坊到镇上的距离其实不远,而她特别喜欢早晨的市镇热情,总是会趁下山之际优闲地吃个早点,看看学生们活泼可爱的进入校园,再顺便到人声鼎沸的菜市场,挑些自己想吃的东西带回去。
可是,今天玩得太忘情了,恐怕得更改计画了!素练低着头,挤着衬衫的水滴。“走吧!”俞骥笑得很灿烂。
“去哪儿?”
“当祭祭正抗议不休的五脏庙啰!”
在素练还未会过意前,俞骥便拖着素练的手肘,往斜坡上方他那辆积架奔去。“这样好吗?会弄湿椅垫的!”开了车门,素练犹豫不决。
“要不——把衣服全脱下来不就成了!”俞骥故意如此说着。
“什么?!?!”素练信以为真,一脸为难。
“进去吧!大不了我换辆车总行了吧!”看着她那模样,俞骥是又好笑、又心疼。
“你很有钱吗?换车跟换玩具一样。”在车子行驶的路上,素练半开玩笑地说笑。
握着方向盘的俞骥沉默了半晌,才又悻悻然地开口:“我再找不到老婆,那到时候就连玩具都换不起了。”他虽有企管方面的专才,但是只要他父亲俞振荣存心阻挡,在造就业市场里他是无容身之处的。
看着他的黯然,素练的心也随着下沉,“你的难处,我听林先生说过。”
薰修什么时候这么饶舌?!连他俞骥的事都拿出来说。
“你一定想问,像我条件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至今还未结婚?”很少有人会如些毫不做作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结婚与否跟条件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又是功利社会的观念作祟,素练不由得暗自叹息,“神圣的婚姻一定要有神圣的爱为内涵,否则就只沦为例行的轨迹而已!”
“想不到你还在作梦的年纪!”俞骥一副倚老卖老的口气,“你看过真正的爱情吗?”
当然看过!你跟芙影的来生再聚不就是吗?素练硬是吞下到嘴边的话,直直地望着俞骥。
“别不服气,我大你十岁,看过的现实比你作过的梦要多得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