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一袭泼墨般的浓密长发随之摆荡。
“我不懂这些,不懂什么程度之分,你的表达方式我无法理解,我还是习惯用自己的方式。都督说,最快又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让、你、变、成、我、的。”至于该怎么做,都督讲解得很明白,每一个步骤都没遗漏。
都督说,只要他变成她的,就等于在他身上贴了“黑婕所有”的标签。
都督说,只要他变成她的,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排除他周遭出现的女性。
都督说,只要他变成她的,就像童话故事一样,直接跳到尾声——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都督到底教坏了你什么……”几分无力加上几分沉吟,逐渐转为低低的呻吟,在她的发丝仿若羽毛拂过他赤裸的胸口时。
一只没当过人的家猫,它能教出什么好徒弟呀?
“它教的很多很多……”
她在他剧烈碰撞的心口摊开手掌,将自己撑坐起来,或许是她吻咬时花了太多力气,导致她双颊泛出鲜艳的粉红,他不认为那些红晕代表羞怯害臊,因为那些是女王最不需要的情绪反应。下一个步骤,纤指上的利爪滑过他的皮带下方布料,红唇一勾,漾出极其妖美的笑靥。
先前他的衬衫有怎样的下场,这次他的黑色西装裤也惨遭同等对待。
“你不会是想……”
想起就在不久之前,他的衬衫被剥去的同时,他的裸裎上身遭到如何的“折磨”,现在他被剥光光,而她——
老天,这是凌迟!
“禽兽……”孟恩恺最后一句闷哼,不知是在指控著她,还是在预言自己未来的行径。
“没错,我是呀。”黑婕回答得太过轻快,近乎是享用大餐前的欢愉。
野豹扑上小医生,请猜一句成语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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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淋漓尽致的欢爱,她疼,他也疼。
黑婕毫无心理准备会迎接一场撕裂痛楚,当刺痛降临,她的指甲几乎要深深贯穿他的肩胛,从开始到结束,他的裸身已经布满鲜红爪痕。
主导权在她,他默许,也做适时的“技术指导”,乍见之下,她主攻他主受,实际上却是他利用了她的青涩,让女王“宠幸”了他……
真像个耍手段用心机的佞臣呀。
不过,他本来就是,现在反省也太晚了,省略下来。
“吃干抹净。”
孟恩恺贴著她的发际,喃喃说出这个他突然想起答案的谜脚。
黑婕背对著他,秾纤合度的身子塞在他怀抱间,肤质细腻的背脊贴著他的胸膛,屋里的镜子映照出她闭著眼眸,原本凌乱的气息渐渐平稳,粉颊上的彤云尚未褪尽,丰盈的唇没有以任何唇蜜妆点仍显赤艳,而他在她身后,左臂占有地环住她腰际,温暖的掌心在她平敞小腹上驻留,镜子里的他,在笑。
她正在说话,像梦呓似的,小嘴一张一合,嗓子因为方才娇吟过度及倦累而显得低哑,他一字不漏地细细听著,因为那是关于她的故事。
吐真言的好时机并不只限于酒后,有时意乱情迷前后也是。
“你是从孤儿院被人领养,本以为会到一个正常而温暖的家庭,却没料想到,那些领养你的人从头到尾只是想利用孤儿来充当实验的白老鼠?”听完她的话,他有所回应,声音也有些慵懒,毕竟两人都花了不少力气。
“嗯……”女王的慵懒比他更甚。
“那样的研究所,究竟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将人变得不像人,兽不像兽,这样有助于世界和平还是经济发展吗?还是根本只为了某些研究的执著?
“存在的意义……老鼠说,大概他们想证明他们是上帝,而老鼠只愿意叫他们偏执的研究魔。”用了“魔”这种字眼,就代表他们的行径已经有所偏差,远离正途。
孟恩恺听到她句子里重复提起的生物名称,“老鼠?该不会是一个和你类似,但只会变成老鼠的人吧?”
“猜对了,就是。”真聪明。
“好惨。”他无法想像一个人变成老鼠后还有什么求生欲望。
“会惨吗?他还能躲到下水道去,偶尔上来透透气也不会吓坏路人,哪像我只能躲著,不能光明正大在街上晃。万一不小心变身成豹,别说路人被我吓破胆,我还比较怕被路人捉去研究好不好,如果可以,我情愿变成老鼠的人是我。”至少还平凡一些,不会引人侧目,一出现就让人惊声尖叫。
“变成老鼠有变成老鼠的坏处,你不是他,不能用这么风凉的口气说话,想想,他到大街上闲晃时,万一遇上猫狗怎么办?能像你端出女王的架子教它们臣服于脚底吗?而且你要是变成了老鼠,别说是溜进来我的诊所偷吃,说不定你还会惨遭都督和虎子‘两猫分尸’哩。”
想到那画面,黑婕哭笑不得,明知道那只是他的假设,她却想藉此迁怒那两只无辜小猫……好,明天再下去教训它们好了,今天不行了,有点累、有点想睡、有点想继续赖在他身上,也有点想再一次让他变成她的,嘻。
“你被带到研究所时多大?”他的手虽然滑上她的胸口,但是他问的绝对不是她的罩杯尺寸,因为这个他可以自己测量,不用她多费唇舌,嗯……三十二C吧,大小正好。
“三岁半。”她可不像他一样想偏了,回答得很认真。
“三岁半的记忆已经这么好了?”
“我记得的事情片片段段,可是和我一起被领养的人有几个年龄比我大,他们记住的事情比我多。”记忆拼拼凑凑,都有雷同的桥段。
“有多少人像你一样?”
她静了一会儿,才道:“很多……真的很多很多。”多到她已经无法将每一个人都记牢,来来去去、停停走走,有些交集实在太过短暂,连头一次的实验都挨不过就死掉了……
“你的意思是我随便在路上和个女人擦肩而过,她都有可能变身成豺狼虎豹?会不会多到街上看板砸下来就能百分之百精准命中?”
“没有那么容易啦。”她的口气听得出来在笑,“有很多人和我走上一样的命运,可是活下来的寥寥可数。”声音持续笑著,只是略微哽咽,“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有些人抗体强,抵抗得了外来的突变基因,有些人却不行,在我们那里,生命变得很廉价,想要活下来,不单单只靠意志力,运气也很重要,只不过,谁也不知道活下来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
她忆起了那只悲观的“老鼠”,他总是笑得很阳光,嘴里却老是说不想活下去,每次只要身旁又有“白老鼠”成为尸体抬出去,他都会用好羡慕的眼神凝望许久,说出大家同样心酸又暗暗放在心里的思忖——
真希望那个被抬出去的,是我。
我们运气真差,又活下来了。
还是死了的好吧……
就算死后躯体被解剖研究,一块块切割得再难拼回原形,至少那样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总好过现在——
孟恩恺打断她的失神,“当然算是运气好,要是你死掉了,就没机会像个女王似的在这里霸道指挥整屋子的小动物,也不可能窝在大床上、窝在棉被里、窝在这里……”他更贴近她,让他的鼻尖能搔弄到她的耳垂,换来她咯咯低笑。
这一笑,忘了“老鼠”说过的话,也忘了那沉沉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