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挺拔的身躯微僵,“那只是心理安慰。”
“我知道啊,可是心里觉得舒服,伤口就不那么痛了啊。”“棉花棒”沿著他好看的唇描绘,她软声央求:“好啦,亲一下嘛?”
他有些无措,犹豫几秒,才在纱布上轻轻落下一吻。
“还有这里。”得寸进尺地指指自己已经被抹满药油的后颈,像个耍赖的孩子。他淡淡微笑,俯下脸,却被她忽然仰起的红唇接个正著,对他嫣然一粲。
“你别乱动,免得等一下又扭伤了。”大掌把住她颈子,将她压回自己肩头,动作虽仍稍嫌粗鲁,力道却多保留了几分温柔,继续为她按摩颈伤。
“好嘛。”又脸红了呢!她抿唇偷笑。看来他还是不习惯这种属于情人之间的亲昵,她得收敛点。
想是这样想,手掌却忍不住在他紧实的腰际徘徊,伸出两只手指,像旅人的双足,从他平坦的腰腹往上,漫步至低缓的丘陵,忽被一颗突起的石子绊了下,碰痛了她裹著纱布的伤口,手指于是报复地重重按下——
“别乱动!”他本就绷紧的呼吸透出一声压抑的抽息,抓住那只在他胸口捣蛋的手。
“好啦。”她偷笑,将他的手推开,手指又往另一边丘陵溜过去,在感到肌理下传来的稳定搏动时,像终于找到了满意的憩息地点,指化为掌,贴在他心口上,默数著他规律的心跳声,颈后徐缓有力的按摩像催眠,加上一天的疲惫,让她昏昏欲睡,也让一直不想说的话不小心溜出口:“其实,有时候我会把你幻想成是我父亲。”
费橙希注视著她困倦的脸庞,并不意外听到这句话,“是吗?”
“你很符合我理想中的父亲样子,严肃、正直、很有责任感,如果你是我父亲,当年一定会找到我妈,不会让她带著我,辛辛苦苦地捱过那么多年,连自己的家都不敢回去;我妈也不会那么忙,长期兼好几份工作,从没有时间参加学校的母姊会;至少……至少过父亲节的时候,我偶尔想写张卡片,也有对象可以写嘛……”
她声音越来越低,打个呵欠,“啊对了,这些话你十分钟以后全部忘光,就当我从没讲过……”梦呓般含混不清的抱怨,却不经意透露出心底的渴望。
他替她整理好衣物,微侧过身,让她可以更舒适地靠在自己怀里,“为什么?”
“因为我是大姊,妹妹她们还小,只有我能分担妈的烦恼,如果妈知道我会想这些事,她会难过的……”有些口齿不清了,揪著他衣服要一个保证,“你一定要忘记哦。”
“我会忘记的。”大掌怜惜地抚过她坚强美丽、却包藏著小小脆弱的容颜,“你累了,睡吧。”
“嗯……让我睡半小时,你再叫醒我。”比起二妹送她的那堆填充布偶,还是有在锻链的身体抱起来感觉比较好,结实又有弹性,一抱就会上瘾呢。她满足地叹息一声。
但是,总觉得好像太“结实”了点,好像填塞太多棉花的布偶,随时都会爆开来;就像他心里在想著什么严肃的事,虽然表面始终平静如常,紧绷的身体却泄漏了他的心情……他在想什么呢?忽听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小组已掌握了侦办对象的相关情报,将在近期内采取行动,这时你突然得知对方抓走了你的……好朋友,你要怎么做?”
她哀叫一声:“拜托,我想睡啦!”这种时候还来问她问题!分明是故意整人嘛!
“你要怎么做?”他执著地等著她的答案。
“还有怎么做,通通按规定啦!规定是什么你自己知道,不要再问我!”赖皮地用力抱紧他,闭上眼、关上耳朵,拒绝任何不想听到的声音。
他谆谆叮咛:“所谓规定,也只是一些公事公办的规矩,你到现在应该也都弄清楚了,重点只有—个,凡事都要知会你的同事,别在没有长官授权的情况下,任意行动。不管什么情况,都要考量到你自己的安全,谁都不值得你冒险。”
他每天在会议结束后,硬是拉著她进行一个小时补强教育的目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这个。而现在,他格外需要她记住这一点,奉行不悖……低头看去,那双凤眼已然阖上,似乎睡著了。
他愣了愣,严肃的情绪骤然被打断,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几秒后,却见她左眼悄悄撑开一条缝,意图窥伺他的动静,在发现他还是盯著自己的时候,再度哀叹
“我真的很累了,求求你今天放过我……”
“好,我不吵你,你睡吧。”他被那可怜的模样逗笑了,让她躺在沙发上,拿了件外套替她盖上,随即起身。
“你要回去了?”
“我去把水果洗完。”
“嗯。”她拉好外套,眯著眼笑,“记得三十分钟以后叫醒我,我们可以一起吃。”
“好好睡吧。”他并没回答,往厨房走去,“记得我说过的话。”
“知道了啦。”她咕哝一声,忍不住埋怨自己:是怎么了?就像二妹说的,她最不喜欢被束缚,为什么会选了他这块大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呢?莫非自由自在的生活过厌了,想找点事来让自己心烦?
可她怎么一点厌恶的感觉都没有?双臂似乎还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存在,颈后还残留著他手掌的温热,在他叨念的时候,她还眷恋著他身上那股咖啡香,以及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像她可以任意撒娇、耍赖、撒野,他都会包容的感觉。
母亲并不怯弱,但母女俩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她很自然就学习得坚强,从小就不会闹孩子脾气。她是体贴的长女,也是有担当的大姊,就连和异性交往的时候,她也表露不出需要保护的柔弱面貌,一位好友甚至曾以铁口直断的口吻,指出她的个性与未来——
“你这辈子注定很难定下来。因为你太独立了,什么都习惯靠自己,没有哪个男人会想跟你发展长远的关系。”
真如好友的话,这些年,她在感情世界里来来去去,从没为谁安定过;她也不在意,视男女关系为调剂,有虽不错,没有也清闲。
而如今,这个长得像青少年的男人,好像什么也不用做,就让她像是见了花蜜的蝴蝶,自动停到他身边;分明是一脸令人望之却步的严肃,在他身边,她却怎么也严肃不起来,总想逗他除去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甚至不觉流露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小女人的顽皮模样……
噢,不过是刚才在他怀里待了几秒,怎么会有这么多感触呢?
还是别折腾自己疲倦的大脑,好好小睡一下,反正半小时之后,还有得是时间来想这些问题……她打个呵欠,听著厨房里传来的声响,迷迷糊糊睡去,唇边始终挂著心满意足的微笑。
殊不知,这一闭眼,竟险些永远失去他……
第九章
要费橙希三十分钟后叫醒她,辛红睁眼时却已天色大亮,躺在自己卧室内柔软的双人床上。
她走出卧室,屋内已不见费橙希踪影,只有厨房桌上放著那束玫瑰花,宵夜和一盘切好的水梨收在冰箱里,代表他是把一切都收拾好了才离开的。
是他抱她上床的吧?怎么没叫醒她呢?还是她睡死了,根本叫不醒?
离上班时间剩没多久,辛红无暇多想,简单冲了个澡后,就匆忙离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