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眼瞠大,“你知道?”
“有一晚我去Pub等人,正好看到他跟你在谈复合的事。”
似乎有这么一回事。辛红回想了几秒,“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你很容易让人留下印象。”
“我可以很自恋地想成,是你对我一见钟情吗?”
他笑了,“随你。”从那句“想当警察想疯了”开始,而后在江家的首次交手、在警局的针锋相对,他就开始专注于她,而以培养人才为出发点的心态,是什么时候变质的,他自己也不明白。
或许真是那句“想当警察想疯了”起的头,触动他不得不离职的遗憾,也触动了他心里从没有人触及的部分……
“这么说,我是你第一个各副其实的情人喽?”
费橙希没想过这问题,怔了怔,“……应该是吧。”
“那我可真幸运。”辛红把装满宵夜的锅子拎到一旁,从冰箱里取出梨子。
“怎么说?”
“第一次总是最难忘的。”她扭开水龙头冲洗梨子,“不论之后经过多少年,爱过多少人,永远都会记得第—次让你动心的那个人。因为那是你第一次体会到爱情,第一次体验到两个人之间彼此强烈吸引的魔力,那对心境的撼动和改变,终其一生,你都不会忘记——我妈是这样说的。”俏皮而妩媚地眨眨眼,“我够让你证明这句话吗?”
“我不知道。”想起来找她的原因,他浓眉锁紧,只是正好转头去捡滚到流理台角落的梨子,没让她瞧见,“不过,你现在就已经让我很难忘了。”
辛红嗤地笑了,“看不出你平常一板一眼的,还真会讲话呢。”让他接手洗水果的动作,自己拿了把水果刀削梨子。
“你的初恋让你很难忘吗?”
辛红险些切到自己手指,发出类似呛到的声音:“呃,还好啦。”
“我不该问吗?”他察觉她神色有些怪。
“不。只是从没有人问过我这个。”交往过的男人最多追问上一任,很少追究到那么久以前的情事。
她想了想,“对方是我高中时候认识的,是大学生。说难忘,并不是因为体会到什么魔力,而是那家伙是个混蛋。”嘲弄地哼了声,“才当了一个月的情人,就想哄我上床。当时还是在我家里,我不肯,他趁家里没人,竟然就要硬来。”
他屏息,“结果呢?”
“结果是我妈给的电击棒第一次派上用场,他呕吐了一整天,有一个礼拜左手抖个不停。”她咯咯笑了,“没多久我妈回来,就把他轰出去……”肩头一暖,转头见他伸臂环住自己,脸色凝重。
她微笑道:“别担心,那件事没对我造成什么伤害,一个猪头做的坏事,我不会耿耿于怀。而且这件事让我知道,以后该怎么保护自己,怎么分辨对方的好意和坏念头。比如说,有人这样做时,是在吃我豆腐——”倚在他怀里,握住他搁在她肩头的大手,轻笑,“或是在安慰我。不过,就算你是趁机在吃我豆腐,我也甘愿。”
反正她也在吃他豆腐,扯平喽。悄悄将背脊更往他身上贴,感受到他衣服底下胸膛的坚实线条,有颜色的思想立刻泡泡般地充满了脑袋。
好想扑倒他啊……
“后来呢?你父母没追究吗?”虽然她说来若无其事,他仍是听得满腔怒火,“我若是你父亲,他别想走出你家门,只能被抬出去。”
他曾协助女警队侦办性侵害的案件,有一回他不小心忘了敲门,而进入受害者正在和女警谈话的房间,那恐惧男人的少女瞬间爆出的凄厉尖叫,在他耳边回荡了将近一个月,他从此对强暴犯深恶痛绝。
辛红转过身,微微仰首,凝视著他,凤眼闪烁著似笑的奇异神色。见他诧异一旺,才又转回身继续切水果,“如果我有父亲,应该就像你这样吧。”
费橙希不免错愕,“‘如果’?”
“我没见过我父亲。我爸当时在念警校,我妈还是高中生,两个人爱得轰轰烈烈,但是双方家长都要他们专心念书,反对他们交往。我妈在毕业以后就放弃升大学,跑去跟我爸同居。后来我外公他们追来,她就逃跑了。逃到南部去,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坚持把我生下来,但不敢回家,也不敢连络任何朋友,怕被我外公发现,会把她抓回去,将我送走。”
“你父亲呢?没试著找你们?”
“他根本不知道我妈怀孕了。直到我四岁那年,我妈请朋友打听消息,才辗转知道,我爸在我两岁时毕业,进入警界服务,但几个月后就殉职了。我妈一直到我十二岁时,才告诉我这件事。”而此刻再提起,她也一如当时被母亲告知这项消息时一般平静。
“这是你选择当警察的原因?”
辛红颔首,又摇摇头,显得迷惘,“我不确定。对一个我根本没见过的男人,即使我身上流著他的血,还是很难有什么具体的感觉。我妈虽然告诉我他的事,我后来也没跟她追问。”轻笑一声,“只是会特别留意警察的新闻,慢慢地,想当警察的念头就越来越强,这可能是他唯一留给我的影响吧。”
感到他刚移开的手臂又往她双肩环绕过来,她缩身闪避,呵呵笑了,“嘿,别以为我在感伤!对我来说,家庭本来就不包括父亲,一个罗唆的老妈和两个妹妹就代表一切了。只有非常无聊的时候,偶尔会幻想一下有个父亲会是什么情况。不过,遇到你之后……”声音渐低,化为唇畔一朵浅笑。
“怎么?”不闻她回答,他追问:“遇到我之后怎么了?”
“也没怎么……啊!”不小心让水果刀切中食指,她轻呼一声,举起手指,伤口不大却极深,血不断涌出。
费橙希火速抓来纸巾包住她伤口,“有急救箱吗?”
“在客厅的柜子,但是……”还没说完就被他拖往客厅,食指像被铁钳夹紧,效果等于在伤口上撒盐,虽然知道得施压才能止血,但怕痛的她还是哀哀叫:“轻一点、轻一点啦……”
费橙希找到急救箱,打开来却只有棉花、纱布和黄药水,还有他上回给她擦颈伤的药油,遍寻不著优碘的踪影。
“但是优碘已经用完了。”辛红补完话,哀叹,“不过你可以把药油拿出来,因为……我好像扭到脖子了。”软软倒进沙发里。
“我弄痛你了?”他懊恼自责,忘了她颈伤还未痊愈,刚才不该拉著她走那么急。略一迟疑,取出纱布往她受伤的手指密密缠上,再拿出那罐药油,将她衣领翻开,准备先为她做简单的推拿。
“我很怕痛的。”辛红咕哝著,任他拉进怀中,理所当然地顺势环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肩上,垂眼就能看到他引人遐思的胸膛。
这算因祸得福吧?
“我会轻一点……”感到她用包扎的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胸口划来划去,他喉头微微紧缩,逼自己别胡思乱想,专心为她推拿。
“我小时候受伤就哭,我妈怎么哄我都没用,她没耐心了,就由著我哭,因为哭到没声音,我自己就安静了。后来我二妹出世,那丫头可老成得很,才三、四岁就会摆大人样子安慰我,总是有办法让我不哭。”
“你母亲后来结婚了?”是同母异父的妹妹吧。
“没有。我妈到现在都没有结婚,不过帮我添了两个妹妹,而我们三个姊妹的父亲都不一样。”她笑说:“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总之,我二妹哄我的方法之一,就是在我伤口上轻轻亲一下,告诉我这样痛痛就飞走了。”把包得像特大号棉花棒的食指伸到他唇边,“喏,亲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