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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各色药草环绕的院落,是秦家千金所居之处,清风一拂,屋子里总会涌入阵阵芬朗草香,令人神清气爽。

  秦喜韵领著端了一盅汤药的贴身侍女走向某间寝房,在房前巧遇兄长,一张清灵俏脸立刻拉下,一点好脸色也不给,笔直走入房间。

  碰了一鼻子灰的秦啸日,只能哂然苦笑。

  看来,妹子还在为自己替她谈妥与马队商主的婚事生气。唉,那男人年纪轻轻就拥有塞外最剽悍的马队,关内外又有多座牧场,结亲若成功,对秦家关外交易的商品运输可说是如虎添翼。怎会不好呢?他觉得很好呀。



  “杜姑娘,趁热把汤药喝了。”

  “多谢小姐……”

  “你谢我,却把汤药搁著,这不叫感谢。”秦喜韵不难发现这女子的消沉。

  “小姐,对不起。”她真的什么都吃不下……

  “你太瘦了,得多喝些补身的药,养壮身体才好孕育孩子。”

  孩子?栀儿困惑望向站在床边的秦喜韵。



  “你有了身孕。”

  身孕?!困惑的俏脸转而写满震惊。

  “我大哥说你遭遇伤心难过的事,所以决定暂时不告诉你,想等你情绪平静些再说。但若你再这么消沉下去,我就算有最好的药材也救不了你。这是对胎儿有益的汤药,你喝是不喝?不喝我就倒掉,你也等著胎死腹中。”

  秦啸日後脚跟著踏进房间,就听见妹妹义正辞严地“威胁”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女子。思,说得恰到好处,他其实也舍不得瞻识过人的妹妹出嫁呀!

  一听孩子可能有危险,栀儿的母性,唤醒她沉陷於颓丧深渊的意志。

  她和少爷的孩子……栀儿轻抚平坦的小腹,惊喜与苦涩在心海翻腾,涌上清瞳成了一片湿濡。

  “别倒掉!喝,我喝!”她接过药盅,即刻饮下一大口。

  秦喜韵轻叹,默然转身欲离,在看见房内的秦啸日时,又是柳眉倒竖,气鼓鼓地撇头离开。

  秦啸日无奈的眉宇一挑,随後走近栀儿。

  “是慕容的孩子吧。”

  “秦公子。”栀儿仍无力下床,只能颔首行礼。

  “别见外,我们是朋友,不是么?”他浅笑,才又凝眉以对。“慕容湍应该有权知道你有身孕的消息,他毕竟是孩子的爹。”

  “不,不可以!不要告诉少爷……”少爷说她没有资格生下他的子嗣,他不会接受这个孩子的,要是被他知道,孩子还会有活路么?她要保护孩子,谁都不能夺走她的孩子……

  栀儿惊惶的神情说明了她有她的难处,秦啸日了然不提。

  “你打算独自生下孩子?”

  “栀儿恳求秦公子收留我们母子,栀儿不会吃白食的,一样能做下人的工作,也能到染坊做事!”

  她掀被吃力下床,跪在秦啸日面前。他见状,连忙把她扶起。

  “能有你协助染坊的工作,秦某三生有幸。”他当然清楚慕容家那些出色的新色是出自於谁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还得看慕容湍肯不肯。秦啸日相信要慕容湍放人,根本难如登天。

  “没什么,这些小事都好谈,你先把身子养妤要紧。”

  “是,栀儿谢过秦公子。”她又是一个颔首道谢。

  “栀儿,你真想离开慕容府?”

  她不摇首也不点头,仅是默默无语凝视著地面,眼神充满哀伤。

  有什么理由回去?少爷从以前就不喜欢她,只是为了成就仁义才娶她;且如今她又是“带罪之身”,回去又能如何?再次面对少爷的愤恨与鄙视么?

  心已碎,残缺得承受不了再一次的指控,承受不了了……

  秦啸日沉吟。

  栀儿是毒害老夫人的凶手?

  慕容湍是气糊涂了、还是急疯了!

  以栀儿的个性,若得知老夫人辞世,即使知道回到慕容府会带给她多大痛苦,她也会毅然回府奔丧。在真相未明的此刻,这桩噩耗怕是得瞒她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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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小姐。”

  正在松土栽植苗株的秦喜韵闻声望向身後,看见独自出来散步的栀儿。

  “杜姑娘,你的气色好多了。”她拍拍泥上起身。

  “这得多谢小姐的照顾。”她知道秦小姐用了很多上好药材在她身上。

  “这样才对。”喜韵轻抿一笑。

  “小姐,您是大夫?”她先前从未听闻京城有女大夫。

  “不是,你的病也不是我诊治的。”看出栀儿睑上的讶异,喜韵抚过身旁的草叶,娇灵灵的眉眼间尽是得意之色。“钻研药材对我来说,比救人或任何事都来的有趣。所以我宁可到老都与药草为伍,也不嫁大哥替我说亲的什么鬼马队商主!除非遇到个顺眼的男人,否则我终生不嫁都无妨。”

  栀儿不禁心羡。好奇特的女子呀,勇敢抗拒身为女人的宿命,相信也会勇敢追求所爱。

  反观她,什么都做不到……

  喜韵没发现栀儿的黯然,倒是瞥见不远处一张抑郁的俊颜。“我要去後面药园洒水,不能陪你了,你随意逛吧。”语毕便率先离去。

  栀儿微笑点头,目送那抹好似不沾染红尘情爱的纤影。

  不识情滋味,也是一种幸福吧?但她从不後悔识得情爱,因为这份深情让她有了孩子,也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她甚至感激上苍。

  素手轻栘至腹部,栀儿嘴角含起温柔的笑。

  一阵沉敛的跫音接近,她好奇抬头,霎时,笑意僵在唇边——

  恐惧与苦涩同时向她涌来,下意识地,她提裙逃开。

  “栀儿!”见她犹如惊弓之鸟,猛烈的抽疼立即攫住慕容湍胸口,他惊步追上一刚。

  感觉自己被纳入一副坚实的胸膛里,栀儿惊恐交织地挣扎。

  “放过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栀儿,栀儿……”慕容湍收紧双臂,哑声频喃。天呀,他究竟把她逼入什么样的绝境中?!

  “不是我,我没有下毒——求求你放过我——”她不想再被关到柴房里,没有水、没有食物会害死孩子的,她不要……

  “对,凶手不是你,不要害怕。”他柔声安抚,心痛得想杀了之前是非不分的自己!

  栀儿怔楞不动,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见不同先前的言辞。

  “真相已经查明,害死祖奶奶的凶手是施咏蝶主仆。”慕容湍哀恸低语。

  冬青在死去的老夫人面前,经慕容湍严厉试探,已经吓得将实情全盘托出——施咏蝶指使她在尚未交给刘春的药包内加入从别处买来、磨成粉状的银朱,再与本有的同色粉末药材掺在一起,因此刘春才没有分辨出异状。

  冬青又打听出狗子送食材入府的时辰,刚好是刘春替老夫人熬药的时候,便收买一名府外的陌生女子替她跑腿,让毫不知情的栀儿落人陷阱。

  施咏蝶虽然不承认冬青的自白,但冬青指称的那些人证,均明白揭示施咏蝶主仆所犯下的罪行,她们终将为其所作所为在牢狱中付出代价。

  害死?栀儿猛地抽气。

  “你说老夫人——”她此时才发现慕容湍眼中盛满的悲伤及憔悴,也注意到他手臂上绑缚的丧麻。

  “不……”她震愕捂嘴,心口一窒,软软昏厥。

  “栀儿!”慕容湍悚然大惊,抱起怀中的人儿。

  “你会好好待她?”秦啸日突然走近。

  慕容湍蹙眉,闷不吭声。

  对於秦啸日这个家伙,他有太多复杂错结的情绪。在栀儿最脆弱的时候,这家伙收留了她,让他尝尽嫉妒、却又对他心存感激……总之,天杀的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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