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沉浸睡梦中的人儿彷佛找不到更舒服的位置,于是舍弃了柔软的绣花枕头,双手转而攀上了他的手臂。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颈间,绝棋颍又发出猫儿一般满足的嘤咛。
男子一愣,待他想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时,绝棋颍却顺势搂住他的腰,整个人恰恰落入他的怀中,小脑袋则在他肩窝处不停地摩蹭着。
霎时,男子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但见她这副贪睡可爱的模样,倒也舍不得将她推开,就这样让她把自己当成舒适的大床,偎在他的怀中安稳地睡着。
东风再度拂过,叶子又沙沙作响,像是一首和谐的乐曲。
一个时辰过去了,他维持拥着她的动作,像棵保护她的大树,连个姿势也没有变过。
远处逐渐传来无数脚步声,一名身材娇小圆润的中年妇人从众人之中钻出来,望着他的背影,扯开了拔尖的嗓子。
「我说焱儿,你待在这儿干嘛?南宫府的珍珠姑娘不见啦,你怎么还能这样气定神闲地坐在这发呆啊?!」
中年妇人是将军府里的老夫人,一心只想为儿子觅得良缘的惜妙绿。
男子回头,然而身子却保持原状。「嘘,她在睡觉。」
惜妙绿皱眉,不解地走上前一瞧,发现将军儿子的怀里竟窝着一名姑娘,睡相香甜得教人舍不得吵醒她。
「这、这是……」
「南宫珍珠。」东方炼焱移回刚毅的脸庞,大手勾起她胸前的金锁片。「我找到她了。」
「好,实在太好了!」惜妙绿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干脆今天就把她带回府里拜堂成亲吧,免得又节外生枝。」
唉!害她吓了一大跳,以为南宫府的千金不想嫁给名满天下的东方将军,当个将军夫人,所以一走了之。
幸好南宫珍珠只是躲在这儿睡觉,大伙儿虚惊一场。
既然人都找到了,那她也不想再计较什么良辰吉日的琐事了。惜妙绿派人通知南宫泠提前举办婚礼,不等回音,便迫不及待地要身后的奴仆将仍在睡梦中的绝棋颍搀扶上轿。
「我来。」东方炼焱以眼神斥退所有人,小心翼翼地抱起那柔软的娇躯──她比他想象中还要来得轻盈。
「啊?」惜妙绿愣了一会儿,随即咧开唇瓣,露出诡异的微笑。
没想到焱儿对南宫珍珠可是喜爱不已呢!
阴错阳差之下,这门亲事便这样订下了。
第二章
一阵阵清雅的檀香,悄悄地钻入绝棋颍小巧的鼻子里。
她想拢紧怀中的绣花枕,却突然扑了个空。双手空荡荡的,她忍不住蹙起两道好看的柳眉。
她一边不满地嘟囔,一边翻了个身,手上的镯子敲中金锁片,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这才让她猛然睁开两道沉重的眼皮。
绝棋颍看了看双手,绣花枕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触感极佳的丝绸被子,而房里飘散着的檀香也是她不熟悉的香味。
绝棋颍一身红色的嫁裳,头上插满数不清的银簪、金步摇,而南宫珍珠赠与的那副金锁片仍挂在她的胸前。
怪了,这儿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她会在这儿呢?绝棋颍侧着头努力回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她迷迷糊糊地望着四周,发现在前方的桌上摆了一对龙凤烛,桌面上还摆满了香味四溢的精致佳肴,绝棋颍一双迷蒙的美目猛地睁大。
望着四周的摆设,以及身上这件厚重的大红嫁裳,她的眉心拧得更紧了。
这──不是她的房间,她身上穿的也不是自己的衣服……
不但所有的摆设都彷佛被暴风吹过般移了位,更可怕的是,房里竟然贴满了「囍」字,触目所及的物品,几乎都是大红色的!
她来到桌前,桌上的龙凤烛烛火随风摇曳着,桌上还放着一对以玉刻成的精巧龙凰杯,摆满了无数的食盒。
她好奇地打开食盒,散出的香味更加令人食指大动、里头装有不少甜糕饼、八宝饭……
尽管满肚子疑问仍旧不断浮起,但绝棋颍却抗拒不了眼前美食的诱惑。
今日为了好好睡上一觉,她几乎没有用到膳食,因此她决定先甩掉数不清的疑问,拉起了厚重的裙角,便往圆椅上坐下。
拿起象牙箸,她老实不客气地往桌上各色珍馐进攻,将自己面前的碟子堆得满满的之后,才开始慢慢品尝。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一觉醒来之后,她房里的摆设全都换了一个样子,身上也多了铃铃铛铛的银镯、金镯,重得差点让她举不起双手来。
就连身上也换了一件大红的新嫁服……
面对这诡异至极的景象,她怎么样也理不出一点头绪来。
依稀记得为了躲避南宫府上下的吵闹,她躲到后院一棵大树下休息,怎么醒来后一切恍如隔世,陌生得令她咋舌?
绝棋颍心里虽然不断嘀嘀咕咕,但她手上的筷子倒也没有停过。首先,当务之急便是得填饱自己的肚子,才能好好思考一连串的疑问。
于是,她不客气地将每道菜都尝了一口,直到喂饱肚子,才放下了象牙箸,轻打了一个嗝。
最后倒了杯茶润润口,她站起身子,走至房门口。打开房门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整片的红……
又、又是红!她差点软了脚,那一排回廊中挂满了无数的红灯笼,而走廊上还有几名忙碌不堪的奴仆。
同样是气派雄伟的建筑,但眼前的一切就是那么陌生!
她莲步轻移,双手并用地拉起那碍事的厚重衣裙,跨出门槛外,想要找人问一问,她现在究竟身处何方。
绝棋颍低垂小脸留心着不踩到衣角,然而才刚走出房门,她的小脑袋便撞上一堵坚硬的墙,这匆匆一撞,竟将她震得往后弹退了好几步。
好在一只大手及时揽住她的纤腰,免除她一屁股跌在地上的窘况。
「呼……」她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身子,一抬头,一张黝黑的脸庞便映入她的眼里,透过微弱的月光,她勉强看清来人的长相。
是一名男人。长相刚毅、黑眸带着一抹坚定不移的眼神,正深深地睇着她瞧。
他称不上俊,却有一种属于他的独特味道,但那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却足以吓跑任何一名姑娘……
绝棋颍壮起胆子,勉强勾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公……公子,谢谢您了。」她轻轻地道谢,并且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的距离有些不合宜,伸出双手想隔开一些距离。然而他的大手却更加紧箍住她腰际,没有放开的意思。
呃……他、他到底要抱多久呀?!她噘起粉嫩的唇瓣,一双美眸毫不畏惧地瞪着他。
然而这么一瞪,她终于把眼前的男人从头到脚看了个清清楚楚,发现他竟也穿著一身大红的新郎倌服,胸前还有着大红色的彩绸!
见到男人这样的打扮,她的心不由得咚地一声跌到谷底。
绝棋颍频频深呼吸,希望能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和你……」她困难地比了比自己、又指指眼前的男人。「不会成亲了吧?」
男子点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天哪!她用力咽下差点哽住喉咙的唾沫。「我、我们真的成亲了?」
「嗯。」他终于打开尊口说了句话。「刚刚才拜过堂。」语毕,他伸出大手抚上她的额头,发现她的体温十分正常,这才真的相信她没生病。
但是一个正常人从一大清早睡到日落月升,恐怕也是一大奇闻,而他就偏偏就遇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