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玛栗打断她的话。
「你快回来,我带了人来见你。」
「谁?」
「陈皓军。」
玛栗震住,她听见母亲对身旁的人说——
「你自己跟她说。」电话交到另一个人手上。
「小栗。」这亲昵的称呼令二十九岁的白玛栗瞬间被打回原形,像个小女孩般惊慌失措,她吓得关掉手机。
握著手机,玛栗脑袋一片空白,先震惊跟著是愤怒,然後是茫然……
在她刚刚从另一个男人床上醒来的早晨,上天像跟她开了大玩笑,让她听见旧情人的声音。
玛栗儍在沙发上,过几秒,手机又响了,铃声大作,玛栗瞪著手机,让它响了好一会儿,才深吸口气,接起。
「你干么挂电话?」母亲在那边用著命令的口气说:「你几点到?他有话跟你说。」
「我现在走不开。」
「为什么?」
「有事。」
「什么事?」母亲咄咄逼人。「你早晚要面对的,当年不是怪他没良心?现在他回来处理,你不要逃避。」
「你先带他进去。」玛栗关上手机,却关不住记忆,陈皓军的容貌倏忽闪过脑海。这没良心的男人回来做什么?找她做什么?玛栗全无心理准备,忐忑著。
第八章
哪一款最好呢?
屠英伦站在成排的女性生理用品区,粉色包装,功能不一,看得他眼花撩乱。
旁边经过的欧巴桑看他瞧得那么认真,窃笑著走过。
屠英伦拿不定主意,随手抓了四款结帐。
「先生,要不要购物袋?」超市小姐隐忍著笑意问。
屠英伦老大不爽地瞪回去。帮女朋友买这个是很伟大的,笑什么笑!屠英伦没好口气地说:「买一个袋子。」
小姐吃吃笑。「要不要帮你用报纸包起来?」
「不用!」屠英伦抓起卫生用品放进塑胶袋,大步走出超市。拜托,什么时代了,男人买这个还要被注目啊?嗟!他不以为意,取出手机打给姊姊。
「姊,我问你四物汤要怎么煮?」
「四物汤?」屠书尔在那边爆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声。「连这个你都要学喔?!」
「我女朋友那个来了,要补。」
「天啊!我亲爱的酷酷的小弟,怎么沦落到要炖四物汤?」屠书尔取笑他。
「快说。」
「笨蛋,四物是那个走了才要喝的啦,要补煮红豆汤就行了。唉呀,你好惨啊,好不容易带谢小姐回家,她竟然……」
屠书尔在那边罗罗嗦嗉地,屠英伦越来越觉得这个「谢小姐」听多了很刺耳。
「这个谢小姐是怎样?我一定要看看她,很特别吗?让你这么宝贝她……」
「她不是谢小姐。」
「耶?」
「她姓白,叫白玛栗。」
「可是妈他们说你——」
「他们误会了,跟我交往的是白玛栗小姐,是谢小姐的朋友。」
屠书尔愣了几秒。「等等,我现在糊涂了,那个留美的谢小姐……」
「别再说谢小姐了!」屠英伦火大地更正:「她叫白玛栗,她二十九岁,在凯弗做行销经理。」
「那你干么都不说,害我跟妈都以为……」
「白玛栗非常迷人,非常漂亮。」
「哦?」
「我非常喜欢她。」
「喔,看得出来。」
「对了,她还有个女儿。」
「什么?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她有个女儿。」
「猫吗?还是狗?」现在很多女人都爱当自己的宠物是孩子。
「活生生的人,四岁。」
「屠英伦!」书尔发飙。「你跟结婚的女人搞外遇?你疯了?」
「她未婚,女儿是跟之前的恋人生的,她现在单身。」呼!讲出来舒服多了。「所以以後不要再说谢小姐了。」因为想认真跟玛栗交往,他全盘托出。「我有没有讲得很清楚?」
「你完了你,看你怎么跟爸和妈说。」屠书尔替弟弟感到压力,屠英伦却豁出去地不以为意。
「我就说……」他笑著边走边讲:「说我心爱的女人叫白玛栗,二十九岁,我喜欢她,而且打算连她女儿一起喜欢。」
「你疯了?你想想妈会怎样?她不可能接受你跟个未婚生子的女人交往,爸那么爱面子也不可能答应,还有,她为什么有女儿?她跟以前的男人是怎样的关系?她……」屠书尔叨念不休,她担心地劝著:「反对反对,干么找个这么麻烦的女人,你——」
「我会找机会跟他们说。」屠英伦关掉手机,发现自己正停在女装服饰店外。
对了,应该买几件衣服放家里,玛栗来,随时可以穿。他走进服饰店,挑选衣服。一小时後,拎著大包小包袋子,绕去花店买了鲜花一束,一路好心情回到家。
屠英伦打开门,玛栗不在沙发上,她起来了吗?
毛毯摺得很整齐,茶几上还留了字条——
对不起,我有急事,先回家。
——玛栗
屠英伦取出手机,打给玛栗,她关机了。
屠英伦坐下,望著桌上的花束,好心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是无限空虚。
这个家在玛栗光临後,不一样了,他想念早晨,玛栗窝在沙发睡著的样子,想念她因为不小心弄脏他的床单害羞的模样,他原本还打算做一顿丰盛的早餐讨好玛栗,他特地跟姊姊学会的,可是玛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还有,她为什么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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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栗曾经想过再碰到陈皓军会是怎样的情形?
她想过他们可能会在街上巧遇,或在餐厅巧遇,甚至是在商务场合巧遇。毕竟陈家从事贸易工作,很可能他们会在某个商务宴会或公关派对巧遇,但万万没想到,他自己找上门来。当初逃走避不见面的男人,为什么又回头找她?
踏进家门,玛栗怔在玄关。
套房里,沙发上坐著个男人,他西装笔挺,温文儒雅,听见声音,转头过来,刹那与玛栗目光交会,玛栗发现他在瞬间殷红了眼睛。
「你真慢,我们坐一阵子了。」玛栗的母亲就坐在陈皓军身旁,她起身过来。「你跟我来一下。」母亲拉著女儿到阳台说话。
「他刚从波士顿回国,跟我打听你的消息,问我当时的状况,我看他很有诚意,所以——」
「他想做什么?」
「大概良心不安,想让晓游入户口。」
「真好心!」玛栗嗤地冷笑。
「当年妈也很气,但是毕竟他是晓游的父亲,而且人家家境那么好,他现在继承父亲的公司了,如果他有心想跟你在一起,听妈的,跟他结婚。」
「我自己跟他谈。」玛栗走出房间,在陈皓军对面坐下。她双手抱胸,一副挑衅的姿态。
「小栗……」陈皓军紧张地调整领带,回避玛栗炙热的视线。「这些年……」
「很好,我非常好。」
「我……」
「拿到学位了?继承你爸的事业了?然後呢?」玛栗盯著这个男人,这些年的委屈全化作熊熊的怒焰,烧灼著她的胸口。
「对不起……」陈皓军低头,感到惭愧。「那时我真的吓到了,我没有做父亲的准备……」
「所以叫你妈开了一百万的支票来打发我?」当年玛栗坚持不收,被母亲狠狠痛骂。骂她不懂保护自己、爱逞强,又好面子,但玛栗就是见不惯他家人处理的方式,她付出的是爱情,那不是一百万可以收买的。
「这些年……我一直感到很内疚。我爸年纪大了,他们现在不管事了,玛栗……」他抬头,一脸诚恳地说:「我现在有能力照顾你们母女,我可以作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