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胤请皇阿玛主持公道。十三弟年轻气盛,自恃学了几年医,竟欺到兄弟头上。”
“说清楚怎么回事?”皇上沉声道。
“十三弟日前擅闯我府邸,劫了我的客人。”
“真有此事?”皇上目迸精光,炯炯有神。
“皇阿玛,我无凭无据不会污蔑自己的兄弟。十三弟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用‘七彩香’迷昏我府里的人。”
七彩香无色、无味,迷性强却对人无害,只消对症解毒,中迷香者便无大碍,七彩香通常是重伤患者在诊治时做为麻痹之用。胤祥错就错在一时心急,用了七彩香,而这迷香是他师父医圣从百草中提炼出来,胤祥是惟一会使用的人,因为医圣并未收其他皇子为徒。
“胤祥,胤说的可是事实?”皇上面容严肃问道。
“大哥说的是事实,可是胤祥是为了救人才出此下策。”
“救人?你救谁啊?”大皇子自觉占了上风,竟在皇上面前放肆起来,一派大哥要教训弟弟的模样。
“救我未过门的福晋。”
“你在胡说什么?”大皇子扯开了嗓子。
“胤,你冷静一点。”皇上开口制止了大皇子的咆哮。
“我未过门的福晋就是济尔亲王的女儿。”胤祥冷冷说道,这是皇上于大皇子回京后,在热河下的旨。
大皇子一听,脸色倏地惨白。怎么会这么巧?
“她远从蒙古而来,因未过门,不便待在我府里,我只好麻烦四嫂嫂代为照顾。那天我去见四哥,四哥说因为皇阿玛和几个兄弟都到热河,京城的事他忙不过来,府里都是四嫂嫂在打理,生怕招待不周,所以只好拜托刚从热河回来的大哥,想他府里妻妾多,也好有人照应。可四哥说,不知怎地,大哥却没将她安置在府里,反倒是把她带去西郊别府。皇阿玛您说,我怎能放下心?”
胤祥语毕,用眼角瞟了瞟胤,生怕四哥拆了他杜撰的台词。胤仍是沉默不语。
“胤,这是真的吗?”
“我——我——”大皇子一时哑然,急使眼色向胤求助。
胤知道该他上场了。“皇阿玛,是我求大哥帮忙的。大哥一听是兄弟需要帮忙,便二话不说允诺了。”
胤这忙有帮和没帮都一样!
反倒是胤祥继续说道:“儿臣是用了迷香,那是怕和大哥的人起冲突。而且,大哥在京城看了不少宅子,儿臣找了又找,加上一时心急,才顾不了那么多。”
“胤祥你——”大皇子狠狠瞪着他,说不出他还伤了他的事。
“大哥,济尔亲王的女儿可是十三弟‘惟一’纳的福晋,我理当护着她,若您念在兄弟一场,更不应动了其他的脑筋。”胤祥话中分明别有用意。
“胤祥,你这是什么意思?”大皇子满脸通红,气得咬牙切齿。
“为了我那未过门福晋的清白,我不能说,但大家心知肚明。”
“胤!”皇上哂然喝道,隐隐含着怒火。
皇子皆知皇上的脾气,大皇子脚一蹬,跪倒在地。“皇阿玛……”
皇上逼视着大皇子,静静道:“若不心虚,何需下跪?”
“儿臣有错,理当下跪求惩。”皇子也知皇上赏罚分明,更忌人知错不认。“儿臣真的不知济尔亲王的女儿是十三弟未过门的福晋。就像十三弟所说的,兄弟一场,兄弟妻,岂可戏?”大皇子真是吓坏了,语带哽咽,直觉自己八成是死定了。
“皇阿玛,我想大哥是真的不知道,儿臣请托他时,也没和他说清楚。”这个人情胤是卖定了。
“你可真会帮腔!”皇上怒斥他,再转而继续对大皇子训斥。“就算你真的不知情,可你也太过沉溺女色,那是会腐蚀男儿志气的,古来有训,你的书都读到哪儿去了?!”
“皇阿玛训示,儿臣谨记在心。”大皇子泣然叩首。
皇上深叹了口气。“好在这是家务事,厅房里办办就成;将来你们都是辅君之臣,难道要为这种事兄弟拆墙么?胤!这事是你惹起的。”
“儿臣甘愿受罚。”大皇子诚惶诚恐道。
“好在你有自知之明。我罚你闭门思过一个月,抄誊大学、中庸百遍,别再让我知道你又想纳侧室。胤祥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谢皇阿玛教导。”大皇子感激涕零。胤顺势将他扶了起来,一起叩首退下。胤临走前,严峻的脸庞竟别有用意地朝胤祥一笑。
那笑容,也只有他们俩兄弟才知悉。
待人走了,皇上这会儿是真的摇头叹息。“教训儿子竟要这么大费周章。”
胤祥在一旁却笑道:“这就是皇阿玛极具智慧之处啊!只不过,做什么利用了我的婚事来教训人呀?我差点就着了你和四哥的道了。”
皇上一听,露齿笑说:“说来听听,你是怎么发现的?”
“皇阿玛,是您在回信时露了馅儿的。”
“真的?快告诉朕是在哪个地方?”
这个秘密,只属于他们父子俩。
第九章
雩娘又迷路了。
同样的路已经走了好几回,但这次她不敢随便问人,那回遇到贱公子哥儿的经验太骇人了!
也罢,就让她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好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走到哪儿,心里想的都是今早听到的事,知道胤祥即将成亲的消息,让她好难受啊!她早该明白的,自己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
可是,为什么胤祥不和她说呢?
还说要跟老爷要我……是要她去侍候福晋吧?!女人遇这事儿心眼特别细,雩娘愈想愈远,不由得泪如雨下。
是不是好歹也跟胤祥做个最后的告别?她要回雷家、她要回去陪着小姐、陪着老爷。天啊!可心里还是好想胤祥呐!
还是回到胤祥身边吧!她答应过要陪伴他一辈子的,纵使他成亲了,爱他的心却无法因此变卦呀!
雩娘就这样在心底反反复复着,一个人在大街上来来回回地走着。
“不哭、不能哭,以后胤祥不会再安慰你了,要自己学着不哭!”雩娘自言自语,一手抹去脸颊上纷纷的泪水。
心伤的泪水不止,雩娘气得骂起自己:“你就是这么爱哭才让人讨厌!”
“姑娘——”她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手臂,吓得她惊跳了下。
“对不起,吓着你了,我叫了好几声你都没回应。”抓住雩娘的人,是名看来不过和她差不多岁数的——少年?少年有着一张五官分明、极精致的脸,若不是喉结明显,肤色略深,真是会让人误以为是姑娘家。
“放开我!”雩娘急着挣脱他的钳制,她怕又遇到了和上次偷溜出来时同样的事。
少年松开她,正好看清雩娘泪汪汪的脸庞,慌忙说道:“喂,你在哭呀?别哭、别哭喔,我……最怕有人哭了……”说到最后,他竟也哽咽起来。
哎,谁叫他博敏是出了名的软心肠,八个兄弟中,就他这个老幺最没男子气概!他不是爱哭,而且见不得人哭;身旁有人难过,他永远是哭得最大声的那一个。
雩娘第一次见到男人泪眼婆娑的模样,惊诧到泪水竟自动止住了。
“你不哭啦!那就好、那就好!”博敏拍了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这姑娘要是再泪流不止,他铁定要陪在一旁号啕的。
博敏就是济尔亲王的第八个儿子,这次是奉阿玛和众兄弟之命,先行进京访妹兼探路的。
“我跟你问个路好么?”他第一次进京,京城的路又大又宽,难怪他会迷路。这逻辑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