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不知是幸或不幸,帮派被查缉,老大及一些重要干部遭到逮捕和通缉,所有人就此解散,当然也断送了他的明星梦。
林任中因为涉案未深,得以全身而退,却因郁郁寡欢而迁怒深爱他的这个女孩;可这女孩没有弃他而去,反而赚钱供养他的生活,用心地劝他卷土重来,经过了两年的努力,二十岁的林任中终于凭着俊秀的外型在演艺圈日渐活跃,在二十三岁时顺利娶她为妻,过着王子公主般幸福快乐的生活。
“好感动……那么这女孩就是他的前妻?”月熠想到林任华方才的话,又想起林任中现正梅开二度,于是联想到她的身份。
“嗯。可是,后来她自杀了。”
“为什么?他们是那么幸福……”月熠的表情有些怔忡。
“因为我哥结婚三年后,爱上了我现在的大嫂。”他的语气倒像说书者一般冷静。
“为什么?他怎么可以那么薄情……”
“但是就算这样,哥还是爱着她的,不打算跟她离婚。”林任华的声音产生了小波动,他抬头望向月熠说道。
“屁话!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
月熠说出这话立即反悔,她自己不也曾差点犯下同样的错,而误伤了其中一个男孩?于是,她沉默了。
“说别人的故事总是比自己的简单,如果换你来做做看,恐怕不会处理得比我哥还要好。连大嫂都心甘情愿接受一个死去的影子做大姐,允许哥光明正大地思念她;我佩服我哥。”
林任华把注视的焦点放远,投在悬挂对面墙壁的婚纱照上,上头一对璧人正甜蜜地微笑着。
“任华,对不起。我刚才并没有想得很清楚,或许你才是对的。”
“没关系,都过去了。刚开始我也很不能接受哥的作为,但是谈了几场恋爱后,我逐渐能体会他当初的心情;这都是天注定的,有的人,注定只能陪自己一小段路,而有些人却可以长伴一生,到老、到死。”
此刻,他的眼神有着超龄的成熟魅力,谈到爱情,似乎是不能以年龄作为认知的判断基准。
真的有“天”吗?月熠的心又惶惑了,世上的千情万爱,上亿种不同路途与结局的排列组合,真的都是“天”一手包办的吗?就像做数学习题一样,偶尔会忙中出错,粗心大意就让人间出现一段破碎的姻缘?“天”,果然是个坏小孩,跟顽童丘比特狼狈为好地恶作剧,大玩爱情游戏,以见人间痴苦为乐。
“任华,你觉不觉得她很傻?她其实可以不用自杀的,如果没有办法强迫自己与另一个女人同爱一个男人,至少她可以拥抱着曾经共有的美好记忆过一辈子啊!就像我妈一样,只要记得共同拥有的美丽回忆就够了,不是吗?”
她的心中再度响起那首歌“Try to Remember”,没想到现在才体会那个幼稚的范振纲说得还有几分道理。
他是爱过我的,幼稚让他为了一个有关面子的赌在放弃了我,愚笨和痛苦的人其实是他啊!我有什么好痛苦的呢?我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月熠想着想着,潜藏心底的这个谜咒豁然开朗,原来自己也爱面子,所受的苦是她自己加上的;如果她不钻牛角尖,不专看这段恋情的黑色地带,只记得曾有的美好回忆,那么她的心态应该不会老化得这么快,差点使自己的人生如同那女孩一样提早结束,只是用的方式不同而已。
“月熠、任华,吃饭喽!”
楼下妈妈的声音依然活力充沛,表面缺乏恋情、孤单的她,其实才是最懂得爱的真谛吧?
月熠把床头柜的日记本取下,将那帧照片摆回原位,和林任华谈笑着走下楼。
十二月,北美洲降下绵绵细雪,满山满谷犹如风景明信片般的景致,恍若人间仙境,但接近零度的低温仍然叫人不敢恭维。
离境的机场,李妈妈手中握着林父亲手做的热腾腾的包子,眼角浮现蒸气般的雾水,蒙蒙地,如同模模糊糊的情意。满满的道别话语塞满腹里,但彼此却吝啬地只互送对方一句简短的“保重”;老一辈的爱意,都是这样的深浓而保守的吧!
就像能够保值、历久弥新的白金项链。
一踏上台北的土地,之前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辗转改换交通工具之苦霎时都已忘怀;还是台北好,南国的气温,令人怀念不已。
花了一个星期调整时差,月熠还不大能适应过来,她想,反正生活作息原本就乱得可以,怎么调都是一样乱吧。
去了许久不见的舞蹈教室,看着学员们努力练习的情况,她的心里感触良多;他们大多不为名利而来,家里有余裕可以供他们培养兴趣。
幸福的下一代啊!身在福中,有多少人懂得借福呢?
回程路上,她散步经过台北车站,耶诞节的气氛已经非常浓厚,百货公司外的一大型圣诞树及到处张灯结彩的景象,在夜晚看来更是热闹非凡。路旁的服饰店、面包店等,为了促销应景商品,大放圣诞歌;在这个大家都忘了庆祝行宪纪念日的街头,热情而招摇地为了耶稣的生日而大肆提前庆祝起来。
突然,月熠有股冲动,想到忠孝东路逛逛,赌赌运气看能否见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制造“偶遇”的浪漫;但胆小的她,依旧不敢付诸实际行动而作罢。
这时,她只想回家窝在母亲身边取暖,借由亲情的火花,挑战爱情的炽热。
毕竟,夜晚不一定只属于恋人,家人也可以快乐拥有啊!
第九章
圣诞节的气息,借由街道旁不时流转的应景歌曲及五彩霓虹,在夜的凉风中散播开来。
今天,十二月二十五日,是圣诞节,也是月熠与Eric约定的日子,月熠怀着忐忑不安的情绪旧地重游。
他会来吗?最终,她还是不来了呢?心中千百次交战挣扎,还是鼓起了勇气,缓缓地推开木门;她对自己微微轻额的手作了个牵强的解释——可能是天冷的缘故吧!
月熠环顾四周,眼神地毯式的梭巡了好几遍,终于确定这里没有他的影子;在微弱光线中低头,她看着腕表上的指针,九点整。
“可能才刚下班吧!或许我来得早了些。”她替他的尚未现身找了一个理由,有些失望地先行落坐,随意点了杯圣诞鸡尾酒。
变化真大啊!月熠这才有时间好好看清店里的改变,装潢摆设、菜单、制服,甚至舞台上的表演方式及歌者,除了Amanda以外,其余皆与以往截然不同,现在这个地方,仿佛已找不出任何与她之间的关联性了。
回想从前的点点滴滴,这里曾是她落地生根的处所,也曾让她展翅高飞,怎么如今人事全非?忆起初到此地的心情、理想与抱负,和四周环境的大转变,她只有慨叹,因为就连自己都跟从前大不相同,怎么还能要求它保留原貌,只为满足自己跟不上时代的怀旧心情呢?
她啜了一口酒,心中五味杂陈。
他喝了一杯澎大海,甘甘甜甜的;那是Eric从来不碰的玩意儿。
时钟的指针指着九点整。心跳略微加速的Eric捧起桌上早准备好的一束红玫瑰,准备赴约。
“Eric,何姿莹在别人的摄影棚里发飙罢工,你现在赶快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