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宠溺的一笑,替他拉起被子密密牢牢地盖好,然后又无声无息地,躺在他身旁闭眼入睡。
她不知道,背对她的冷恕立刻睁开眼睛,若有所思的眸子望着漆黑的空间,许久……许久……
爱是什么?他不懂!
从小到大,没人教过他爱,母亲教导他的是如何与二妈争宠、以及和私生子弟弟争权夺势。父亲教导他的则是如何黑着心肠、不择手段的打倒对手,商场上不讲感情,讲求的是现实!
他们都告诉他,感情是世上最没价值、最无用的东西,所以他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
他喜欢她的身体,因为那带给他肉体上的满足,但那是爱吗?他不知道!他甚至害怕听到这个字眼,因为那等于提醒他,他的内心多么贫乏,所以他痛恨这种感觉。
他只知道,想活着就必须掠夺、不停的掠夺,惟有掠夺,才能确保他的江山永固长存。
他倏然冷下眸子,告诉自己:没错!他不需要爱,爱是一种让人耽溺的毒素,惟有中毒的人才会口口声声嚷着爱,他不需要这种害人的东西!他要的是冷家的大权,惟有大权在握,他才会快乐。
他闭上眼,直到沉睡前的一刻还始终坚持——
他不知道爱,也不会去爱!
第七章
经过漫长近十个月的怀孕期,程若希的预产期逐渐逼近,四月中旬的某一天上午,冷恕出门上班去了,程若希坐在餐桌前吃着迟来的早餐,突然她低喘一声,汤匙掉到餐盘上,发出相当大的撞击声。
正在厨房替程若希准备补品的温太太,听到声响回头一看,发现程若希的脸色变得好苍白。
“你怎么了?”
“我……肚子痛!”
她惶恐地低头瞪着自己圆鼓鼓的腹部,她该不会要生了吧?
“天哪!你可能要生了,我马上让司机送你去医院。”温太太立即抓起毛巾擦干双手,准备冲去叫司机。
“不……不要!我要冷恕,你帮我打电话找冷恕回来好不好?”程若希抓着温太太的手臂,啜泣地哀求着。
她想见冷恕!
自从上次他在夜里吵醒她,与她火热缠绵之后,隔天就变得比以前更加忙碌,每天早出晚归,往往她起床时他已经出门上班,而她入睡时他还没回来,她几乎看不见他。
就算偶尔与她碰面,他也是一副冷漠的面孔,每每她才刚开口问一句话,他已不耐地转身离开了。
她好想他,她现在就想见他!
“可是……”
温太太也想帮她,但最近冷恕的转变,她不是不知道,她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哪敢冒失地要求他马上赶回来看她?
“不然这样吧,我先送你到医院,然后马上联络先生,告诉他你要生了,你说这样好不好?”或许他听到她要生了,会马上赶过去也说不定。
“好……”她的肚子好痛,快撑不住了。
“我马上叫司机把车开过来!”
温太太陪着程若希到医院!”把她送进待产室,立即打电话通知冷恕。
“她要生了?”
冷恕批公文的手顿了顿,眉心微微蹙起。
“孩子不会有事吧?”
“医生说没问题,但若希小姐太娇小,怕生产时会受很多苦。”
他的眉头随即松开。“我知道了!”
“呃……若希小姐希望……您能够来陪陪她。”温太太终究还是不忍心,替程若希央求。
“她要我回去陪她?”
“呃……因为若希小姐很害怕,所以……”
“我现在正在忙,等我忙完了自然会去医院。”不过是去看帮助他夺得继承权的王牌。
“可是若希小姐她……”
“还有任何问题吗?”冷恕冰冷地问。
“呃……没有了。”
温太太赶紧挂上电话,摇摇头,暗自怪他不近人情。
现在要出生的可是他的孩子,而不是别人的呀!
她回到待产室,正忍受着阵痛之苦的程若希一看见她,立即睁大眼睛,欣喜地问:“你通知冷怒了吗?他……是不是马上赶过来?,”
“先生他——”温太太迟疑了一会儿,才委婉地告诉她:“先生说他现在正在忙,不过晚一点会赶过来。”
“晚一点?”她鼻头一酸,腹部的剧烈疼痛让她什么都顾不了,像个孩子似的哭泣起来。“他为什么要晚一点才过来?我好痛,我现在就想见他呀!”
她躺在这里,看见每个产妇都有丈夫陪伴,只有她——不但没有丈夫,甚至连孩子的父亲都不愿来陪她。
她孤独地躺着,腹部的疼痛向她袭来,一波强过一波,她低声啜泣,泪水不断流进发鬓里,占湿了医院的小枕头。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深深感觉自己的恐惧、无助。
她的模样让温太太看了好心疼,她还这么年轻,要她独自承受生产之苦,任谁都会感到害怕无助。
冷先生实在太狠心了!
就算程若希只是他用来生孩子的工具,但终究还是个有感情的人呀,他任她独自一人撒手不管,难道不怕他们母子发生意外吗?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女儿,身为母亲的慈悲心令她红了眼眶,她立刻上前握住程若希的手,柔声安慰道:“不要怕,有我陪着你。”
“温太太……”她紧紧握住温太太温暖柔软的手,哽咽地问:“我还要这样痛多久?”
“这很难说,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有人很好生,所以生得快。有人不好生,所以很慢。”
她见程若希骨盆窄小,怕是不好生的那一型。
“你忍一忍,试着休息一下,先别用力,现在离生产还有段时间如果现在把体力用光了,等会儿孩子出生时就没力气了。”
“好……”
程若希现在也只能听温太太的,她已经痛得完全无法思考了。
阵痛的折磨从白天持续到黑夜,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阵痛,让她疲累得连眼皮都张不开,但腹部逐渐加剧的疼痛,却又让她无法入睡。
她好痛好痛,痛得连眼泪都哭干了,即使乖乖听从医生的每个指示,还是无法顺利生产,她几乎以为自己会就这么疼痛而死。
就在她身心疲惫得打算放弃的时候,医生终于宣布。“孕妇即将生产,推入产房!”
当温太太疲累地回到冷宅时,远处的天空已经透出些许鱼肚白,眼看着天都快亮了。
她捶着酸疼的肩膀走进客厅,发现屋子里还有股相当浓重的烟味,幽暗的客厅里有个红色的光点,而且隐约看得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那里。
她立即紧张地问:“是谁在那里?”
她慌忙拍亮天花板的吊灯一看——原来是冷恕!
他手里夹着一支烟,坐在沙发的一隅,默默地抽着:
“先生?”她很惊讶,因为她服侍冷恕也有十年了,从没看过他抽烟。
“她生了吗?”
温太太见他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看样子也是一整晚没睡,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医院呢?
“是的,刚刚才生,若希小姐和孩子都很平安。”
“唔。”
他没有问孩子是男是女,因为他笃定是个儿子。
冷恕一言不发地捻熄香烟起身,上楼走进卧室,然后家用尽所有气力般往床上躺下。
晚上从公司回家后,家里空荡荡的,他知道钟点佣人已经下班,而温太太人还在医院,因为程若希要生了。
他从早上听闻消息后,整天都心神不宁,人虽然在公司,但心好像已经飞得老远,脑子里常常记挂着这件事,有时甚至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听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