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才知道自己的愚蠢。她向来是被众人娇宠在手心,领受了无数的关爱与祝福的天之骄女。她又怎么会是孤单一人呢?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不停滑下眼眶,哭不尽的后悔在她心里翻腾。现在才想补救来得及吗?呜……
段飞云安慰的大掌将她整个圈进怀里。“别哭了。”
“我觉得我好差劲……”
“怎么会?”段飞云指着四周围观群众们脸上清晰可见的担忧。“你若真的差劲的话,我们就不会这么喜欢你、疼爱你了。”就因为她够好,所以大伙儿才会对她念念不忘,就算曾经别离,他们仍忘不了她对大家的恩和情。
“可是……因为我的无知害你变成这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家……请你们原谅我……”她在歉疚化成的狂涛巨浪中挣扎,一心想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既然觉得对不起,那你就以死谢罪吧!凤蝶吟。”倏忽一阵尖锐的女声,伴着一缕洞金穿石的指风袭向了凤蝶吟。
“卑鄙!”千钧一发之际,段飞云挥掌迎了上去。
犹挂眼角的泪水忘了滴流,凤蝶吟瞠目结舌地望着飞腾在半空中那条艳红色的身影。“石艳!”想不到神秘莫测的冥教教主,居然会是凤悦仁的小妾石艳。
想到石艳早在多年前便混入中原、攀上凤悦仁,煽动他杀兄夺产,其心机之深沉真比汪洋大海。恐怕连凤悦仁和凤书都是她亲手所杀!凤蝶吟心中一片忐忑,段飞云与她对战真的没有问题吗?
小手扭绞着衣袖,直觉过去狂言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冥教的自己真是愚蠢透顶。像石艳这样可怕的敌手,她能战胜她、并逼得她以一场决战尽解恩仇,全是大家的功劳。
倘若没有段飞云的深情相护、皇上的义伸援手,以及无数人的帮忙。此刻她坟前的草都长得比她本人还高了。
“碰”一声,半空中传来一阵巨响,爆烈的气旋卷起滚滚黄沙。
石艳恨声厉吼:“滚开!段飞云,我的对手是凤蝶吟,不是你。”要论她今生最恨的人是谁,非凤蝶吟莫属。冥教百年仇恨、十年部署,一朝丧尽,全是凤蝶吟害的,她今天非杀了这贱命的丫头泄恨不可。
“想杀蝶吟,简单,只要你踏过我的尸首。”段飞云背上的利剑出鞘,像是集全了天上日阳的金芒,光华璀璨、耀眼逼人。
“就凭你!”石艳掏出一对弯勾,森冷寒厉似明月。
剑、勾相撞,一阵火花迸射,两人在半空中数度交手即分,四散的剑气将坚实的城墙射出无数的坑洞。
段飞云身形矫健如天上飞龙,长剑斜削,城垛上的砖石如豆腐般被铲起,纷落似雪,击向石艳。
“哇!”城墙下一片哗然,如此神功,天下少有,叫所有人都看直了双眼。
凤蝶吟提到喉头的心终于稍稍安下了。看来段飞云的武功又更上层楼了,那个名叫武痴的老疯子行为虽疯颠痴狂,但武功还真是不错。段飞云给他严训半月,胜过一般人苦练一年。那成果都在今天展示出来了。
石艳给这阵奇袭攻得气息微乱。“小子,武功不错嘛!”简直好到该死了,但更该死的是她自己,混入中原也近五年了,怎么就是没打听出这号人物?
“还有更好的呢!”段飞云冷笑,挥剑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半空中只见一圈灿亮剑芒,他的身影已彻底融入光圈中了。
“以气御剑!”石艳冷笑。“很好,那咱们就一招分胜负吧!”说着,她身子如旱地拔葱往上窜起,化成一枝红色的利箭飞快撞向段飞云。
剑利勾寒,当两团光圈在半空中相撞,无数火花迸射,将天空照耀得宛如十五元宵,五彩缤纷。
“碰”地一声巨响宛如平地春雷,两团光圈各自炸开,段飞云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笔直摔落城墙。
“飞云!”凤蝶吟发出一声惊心锐吼,担心他这毫无防备的一摔会要去他半条命。
段飞云的身子在接触到城墙时,硬生生转了个弯,手中长剑朝地面一刺,反弹力削去了大半压力,他在城墙上滚了两滚,总算又稳稳地站了起来。
但石艳就没这么好运了。她飞出了凤扬城,直朝一片树林坠落,一些横生的枝丫缠住了她的手脚,阻碍了她最后的挣扎。她的身子猛然摔落在地,一株断树正巧穿过她的胸膛,夺去了她的性命。
凤蝶吟慌慌张张冲上城楼。“飞云……”
城墙上缓缓独行的段飞云一见心上人的面,“铿”一声,手中长剑落了地。
“蝶吟!”他迫不及待冲过去与她抱了个满怀。
“飞云、飞云……”她紧紧抱住他,好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我没事、我没事。”段飞云不停细吻着她的发顶、额头。幸好师父后来又教了他一套“追云剑法”,威力强大、锐不可挡。否则这一仗还有得打呢!
“飞云,呜……幸好你没事,幸好……呜……”总算,一切都结束了,雨过天晴后,他们终于可以展开一段新的人生了。
他用力抱起她不及盈握的柳腰。“是的,我没事!为了你,我绝对不会有事。”誓约之吻轻如鸿毛印上她的唇。
万点金阳洒落他们身上,洗尽了两个历尽苦难的男女一身尘埃,照出他们充满光辉的未来。
一阵嘹亮的掌声适时响起,似海浪,一波一波地涌向他们俩,将他们包围在一片祝福之中。从今而后,再也没有灾劫了。
月上柳稍头,官道上,一辆四轮马车快速地奔驰着。
马车里,一对男女正恩爱地纠缠着,像煞一条麻花辫儿。
凤蝶吟伸手抽去发上的玉钗,任一头黑如乌玉的青丝泄成一幕灿亮的发瀑。
“我们这样跑掉没关系吗?皇上还在栖凤楼里,等着你回去帮他分忧解劳呢!”
“皇上玩得也够久了,是该回京一尽责任的时候。我们不能老宠着他,任他为所欲为,偶尔也该教教他什么叫人君之道!”段飞云着迷地埋首于她美丽的发帘中,沉醉地啜饮着她淡淡的馨香。
“是吗?”她捻起一丝秀发轻搔他俊俏的脸庞。“是你眼红人家能够‘为所欲为’,也想要如法炮制一番吧?”
“哈哈哈……”他大笑地拉过她淘气的手细细亲吻着。“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娘子大人是也。”
“贫嘴!”她斜睨他一眼,娇媚的藕臂前伸揽下他的脖颈。“真的不后悔?再往前走,今生你就再与荣华富贵无缘了!”堂堂一国宰相一夜间变成一介平民,他不在意吗?
“我早与荣华富贵无缘了。”连最可怕的杀手都干过了,他不以为削成庶民又有何惧。
她的俏脸深埋在他的肩窝处,深情的吻轻拂过他的耳垂、颈项。“是我毁了你光明的前程。如果你不认识我,也许你现在已经封王封侯,成为……”
他嘟起嘴,轻咬上她越说越泄气的红唇。“如果没有遇上你,我恐怕早在十二岁那年病死进棺材了。”就算不病死,父亲遭受那种侮辱,以他的傲气,也一定会一死以谢天下,又何来今日的段飞云呢?
“陈年旧事,你还提来做什么?”她捂着被咬得发麻的红唇,爱娇地觑他一眼。
“那么我辞官的事也是陈年旧事了,此后谁都不许再提,知道吗?”他解下她的肚兜,双眸闪过一抹邪光。“谁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