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的作法,他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冷血,会在一旁见死不救罢了。
话说回来,袖手旁观的他也善良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我没有心。”
沉默半晌,紫鸢才从紧抿的唇办中逸出自嘲。
身为孤儿的她不该有心,有颗心只会让她感受到这世界的不公平。
在被主子收留之前,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次安心的觉,时时活在恐惧之中;主子的出现改变了她的生活,提供一个她原本不敢奢想的“家”,提供了让她安身立命的栖身之所。
对于主子,她心存感激,想用一生去报答。
然而,她也从此生死不由自己,成了主子的影子。
她接受了最严格的求生训练,要吃饱、要睡好得靠自己本事去挣,从没过过安逸的日子。
这一切,只因为她命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她不自怜,在成长的环境中遗落了七情六欲。
或许她不是没有心,而是她不想要。
因为没有必要,所以紫鸢并未藏起自己嘲弄生命的眼神,让阿尔瓦利德望进她的眼眸深处,读着那令他心疼却不知如何安慰的思绪。
须臾,一声不甘心的低吼打破了诡异的宁静,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该死的人终于死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也从他的怀中滚了出来。
紫鸢捡起那个四方形的华丽珠宝盒,用衣服抹去珠宝盒上未乾的血迹,没有打开看看的意思,她直接把东西递向阿尔瓦利德。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对吧?”
她没有再看死人一眼。
虽已见过太多死人,但她却不怎么愿意去看死人。
在他们的世界里,死人多是不能瞑目,那种表情通常是丑陋而狰狞的。
XX
东西到手了,阿尔瓦利德的感受却很复杂。
盯着紫鸢递过来的东西,阿尔瓦利德看看那个珠宝盒又看看她,在她不解他为何迟迟不伸手接下东西的神情中,他忍不住问道:“问你一个小问题,如果我手中捧着你想要的东西,你会不会眼睁睁地等着我死啊?”
她的神情专注,他却怀疑她的视总已穿透自己,看到了未知的世界。
“他救不活了。”紫鸢瞥了阿尔瓦利德一眼,有些答非所问。
姑且不论她是否见死不救,刚刚“挂掉”的那个家伙伤势很重,就算她想救也救不活。她只是没有好心些,直接“送他一程”或是赏他一发麻醉剂,让他少受些折磨而已。
更何况她也没必要在一个陌生的准死人身上浪费心力。
“救不活了,所以你不救,而不是你不愿意?”若是如此,他就能梢稍理解她方才的无情。
“不是。”紫鸢很干脆地回答,自行把东西塞进他手里。
她说明的只是刚刚的情形,不代表她是个有同情心的人。
她是从地狱般的地方披荆斩棘、伤痕累累才爬上来的人,七情六欲早在这些过程中磨光了,自然能对别人的不幸视若无睹,甚至不觉得眼睛看见了不幸的事。
不是生来就如此冷血,而是不麻木自己的心,存活,谈何容易。
唯有影子组织里那六个和她有着相同成长过程的同伴,才能了解她的感受吧!
她从不希冀外人能了解,他们得冷血无情的理由。
希冀,只会换来更深、更重的失落。
“不管是不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别想跳过。”阿尔瓦利德拉回话题。
“我会不会等,那要看你是谁。”
紫鸢睇了他一眼。
奇怪!他哪来这么多问题?还有,自己干嘛有问必答?
通常,没必要回答的问题,她应该不予理会。
或许是他身上有青鸟的“味道”吧。
厚脸皮和欠人扁的味道,让她觉得不予理会将会更麻烦而无法不理,简直令她哀怨极了。
这辈子,或许她是摆脱不了青鸟了,老天爷实在不需要再派一个有青鸟味道的人来跟她搅和。
尽早结束任务,是她跟他划清界线的最好方法。
“什么意思?”
阿尔瓦利德眸光一亮,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
她没直接说“会”,算是很给面子了,他可以暂时不做更多要求。
相信她的意思,不是要看他的身分是否够尊贵。
站在她想见的塔拉勒王子面前,她都未必会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在她眼中,除了她家的主子们,恐怕没人能拥有使她低头的“分量”。
不是过于自傲和目中无人,而是世俗的标准不在她心底。
世俗的标准,恐怕也不在任何阙龙人的心底吧。
想想,风龙那家伙就没给过他特别待遇,顶多在他无聊透顶去烦他时,没直接把他踢出风门,还肯跟他对上几句话罢了。
他一直都怀疑,是否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风龙才会以礼相待?
否则,那个比他还酷、还拽的家伙,除了正事以外,必定懒得搭理他,恐怕还会当他是隐形人,瞧也不屑瞧他一眼,唉,其实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在认识风龙以后就开始有些“意外”出现。
不过,就是因为风龙对他“一视同仁”,他才能稍稍喘息。
在认识风龙之前,他一度变成了连他也不认识的自己。
如今,他竟然在紫鸢身上感受到相同的自在滋味;跟她在一起完全没有压力,所以他自然得跟她好好认识、好好相处。
碰过那么多阙龙人,唯有风龙和紫鸢能让他把负面情绪释放出来,所以他怎么能让她漠视自己的存在?
他不能对自己太残忍。
紫鸢望着阿尔瓦利德发亮的双眼,很想什么都不回答扭头就走,但她只是凝望着他还在等待的俊脸。
真想叹气!
她怎么会被他缠上呢?
真是孽缘!
“说嘛,我很好奇呢!”阿尔瓦利德轻声催促。
“你好奇,我就得满足你的好奇心吗?”紫鸢缓缓地说道,此外她的眼神彷佛在说着--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给她一个理由!
对她来说,他明明就是一个“无意义”的人,在完成交换条件之后两人就该分道扬镳,有什么理由让她为他头疼、心烦?她又不想要那些感受。
有些感觉,是很多余的。
“我们是朋友吧?”
阿尔瓦利德凑近她的脸,厚着脸皮咧嘴一笑。
如果她要一个理由才肯让他纠缠,那么他可以给她一百个,朋友自然是最好的理由。
愣了一下,紫鸢才呐呐地问道:“我们是吗?”
这句话不只问他,也是在问她自己。
他们是朋友吗?
如果影子组织的伙伴们不算在内,她没有朋友。
朋友是牵绊、累赘、弱点,所以她不需要。
但她发现,自己无法对他这么说。
她似乎不想看见他眼中出现失望和受伤的眼神。
或许,她是忘不了昨晚他那种沮丧的神情,她不想再看一次。
虽然今天的他和昨晚的他判若两人,还几度让她差点失去自己的风度。
她真的很想踹他!
就像她老是忍不住想踹青鸟的屁股一样。
“我们是朋友啊,别忘了你还救过我的命呢!你说过你没有保护我的义务,要不是你已当我是朋友,又怎么会救我呢?”阿尔瓦利德肯定地说道,接著突然眸光一闪,贼兮兮地笑问:“还是你已经爱上我,所以舍不得我死?”
“别胡说了,你凭什么让我爱上你?”
紫鸢的太阳穴在发疼。
真是个自大又无聊的男人!
把他剁一剁拿去喂狗不知道会不会太麻烦?
不管他凭什么自认为她会爱上他,她只知道自己不需要和一个男人穷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