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方晴的最后一丝理智飘然远去,舌尖随着他追逐嬉戏,掌心无意识地摩挲着触手可及的肌理,凭着本能探索着她陌生的感官刺激……
远处尖锐的煞车声划破身旁可以忽略的噪音,穿入雷诺.威登的耳膜——
下一秒钟,他硬是扯开胶着的唇瓣,将头埋进她温热的颈窝,猛烈地喘息着。
天!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就会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要了她!
他紧拥住怀中同样喘着的柔软身躯,对自身控制力仅有的一点把握,被这场天雷地火燃烧得无影无踪。来不及着恼,第一个浮上脑海的是——
他,是不是吓到她了?
将怀中的人儿拉开了一臂的距离,他看入凌乱发丝和红肿双唇围衬着的黑白分明的大眼。
冉方晴毫无所惧地与他对视。
雷诺.威登读到了她努力想掩饰的一点羞怯、乍然清醒的迷,以及,丰沛不亚于他的——满满的渴望。
她,也想要他。
他放心了。
搂住她,扯开嘴角,他露出无赖似的笑容。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你所谓的相处方式……感觉上相当没内容。”冉方晴嘴硬地想扳回一点劣势,浑然忘了自己正倚在他身上的暧昧姿势。
“是吗?”雷诺.威登丝毫不以为忤地笑开了嘴,在她唇边又偷了个吻。“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尽力让它有充实的内容,我保证。”
第四章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射进来,照亮了一室的寂静。
路易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怪里怪气的坐姿,手脚颇不协调地被摆放成完全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已经麻痹的屁股和尖叫着要解散的全身骨架,都在抗议这不人道的对待。
他偷偷摸摸地……慢慢地……轻轻地……一点点地……眨了一下眼睛……
“不要乱动!”
对面的女暴君半秒不差的斥喝精准地落下。
这个时候她倒是会计较了,路易心里咕哝着,眼神仍是乖乖地盯回那个正专心在画纸上抹弄的小人儿身上。
那个他二十几年的生命里,见过最天真、最凭直觉行事、最把梦想当一回事的单细胞小人儿。
如果当初没有让她在机场给“捡”回来,现在的他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阳光像是金粉似地遍洒在她裹着大毛衣的纤细身躯、在她披散着的长发和微卷的长睫毛上,制造出沙龙照片似的梦幻效果。但路易知道,她身上最让人着迷的是,掩盖在这一片不太真实的光线之下,正专注在笔尖上的那双灵动有神的眸子。
深棕色的眼睛正巧从纸上抬起,接触到他的眼神,瞬时盈满笑意:
“不要那么哀怨啦,再忍一下下,我就快画完了。”
思绪很轻易就飘进了时光隧道……
当路易拿着手上的地址条在偌大的机场抓到这个看起来还是学生模样的小妹妹问路的时候,他有限的中文能力清楚地听懂了她的自言自语:
“这个地方怎么去……我不会说耶,怎么办?”——以及那个后来老是让他又无奈又舍不得的、写满了无辜的眼神。
“没关系,我带你去好了。”他没想到的是,当她用英文开口的时候,竟然是这样一句干脆的答案。
人生地不熟的他,就这样被去为朋友送机的冉方晴顺手“拎”回台北,带到地址上的大学,还很够意思地一路帮忙找到她根本不认识的某校园里的某系馆;当知道他连住处都还没有的时候,甚至二话不说地出借了她小小蜗居里的客厅和沙发。
这样不经大脑的善良,成了她日后被路易念到耳朵长茧的事迹之一。
却是她这样直觉式的举动,从带他吃饭、买日用品、找房子、认路、搭公车,到他安顿好、习惯了台北的生活,反客为主地盯着她乖乖准时吃饭睡觉、拦着她的好心免得被骗光全身的家当。
路易曾经想过,冲动之下连衣服都没带几件就买了机票飞来这世界地图上还挺难找到的小小岛,是老天的安排;让他被一个真正纯美得不知世人的心机、邪恶为何物的天使捡到。
他看着冉方晴抬起手搔了搔发痒的鼻子,毫无所觉地在白净的脸上留下一道灰色的炭笔迹,心里不知该叹息还是该笑。
或者,是他被派来照顾这个粗神经、只知帮别人却不会为自己设想、凡事全凭感觉决定的、有点傻气的天使?
“啊!大功告成!”冉方晴得意地抽出画架上的纸,炫耀地对路易挥了挥。“我把你画得很帅哦!”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很帅。”他慢条斯理地接着话,同时小心地开始移动那僵硬得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散掉的骨头。
“那也要我心肠好、技巧好,你才不会在这画纸上变形嘛!”她才不会跟路易争他帅不帅这种问题;在冉方晴心底,早认定了路易是这世界上最帅的男生。
“喏!好看吧?”她把画纸递到头还维持着怪异角度的路易面前。
他不得不赞佩这平常少根筋的娃娃在这方面的天分。她取的光线、角度完美地烘托出画中人的特质,营造出来的绝佳视觉效果,绝不会让人联想到真正的模特儿是如何如坐针毡地撑两个小时摆出这要人命的“俊俏”模样。
而这种状况也实在和他今天来找方晴的真正目的相差太多了。
“唔……真的很不错。”到他真正能伸手接下她手中的画、点头称赞的时候,已经是三十秒后的事了。
亏那个楞头楞脑的小傻瓜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什么异状。
“对啊,明天可以交差了。”她笑咪咪地对自己的大作满意道。
对,还有这个,路易在心里长叹着。她永远画不完的图画作业,只要涉及人像、写生什么的,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苦命地披挂上阵。
就像他今天一进门就被强迫做的事一样。
“才只是交差而已?”他长手一揽,身边的佳人立刻被带进怀里。“有我这么棒、这么卖命的model,教授不给你A恐怕说不过去吧?”
很习惯坐在路易大腿上的冉方晴开始笑。
“对啦!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模特儿、最帅的人,这样你高兴了吧?”她捏捏他的脸,像在哄小孩似的。“今天来找我做什么啊,帅哥?”
难得她还记得他是匆匆忙忙跑来,一副有急事的样子,结果什么事都让她明天要交的作业给硬压了下去。
“I have to tell you something。”他的蓝眼专注地盯上她的棕眸。
“What?”冉方晴微笑的脸也跟着认真了起来,她知道路易要说严肃的事时就会开始讲英文。
开了个头,路易却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来台湾半年了,几乎算是离家出走的他归期一延再延,从一开始的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到他几小时前刚刚发回加拿大的传真,他决定在这个小岛待满一年才回家。
原先只是一趟大学毕业后的散心之旅,接下家族企业之前的最后自由。身为家中独子的他,一直很清楚“责任”的定义,也从来没想过要推卸。一年的放任已经是极限:放弃经济支援换来的自由。
蹙着眉的小脸还在等着他说话。
为什么会一再延迟归乡?路易很清楚答案就在眼前。
人生尚无任何基础,强迫任何一方至异地重新适应、面对陌生的压力,对他俩都不公平。所以在他能力范围内,他选择让自己留下来,留下来陪伴他的天使。